殷肆雲醒來時,外面的天又瀕臨黑暗。
他竟睡了一天一夜。
查斯特比他早恢複半天,此時正在做飯。他雖然因喪失能量過多昏厥,但3S+的精神力與體質評級非虛,加上“祭品”烙印的運轉,這隻雄蟲的身體緊急調動細胞活性,使能量快速充沛,以便雌主能盡快再次進食。
不過殷肆雲現在不太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精粹的金色能量正充盈着十二經脈,帶來比星級SPA還要舒适的享受,連後腦時不時的鈍痛都減輕不少,靈魂也變得輕飄飄,彷彿曬足陽光後餍足的貓兒。
盡管身體十分清爽,可潔癖作祟,殷肆雲還是洗了個澡。等他坐下,查斯特剛好将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
照例是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但多了一隻鑲金邊的高腳杯,裡面盛着竟比前者更引人食指大動的深紅液體。
這個世界的食材鮮少含有能量,查斯特怕雌主大人不夠,便放了點自己的血液。為保持新鮮度,是做好所有食物後才割開洗淨消毒後的手腕取用的。
其實如果直接用特制吸管插進心髒吸取會更新鮮,但那樣會吓到現在的雌主大人。
殷肆雲晃了晃高腳杯,淺抿了口杯中的酒紅色液體。他不愛酒精,但晚飯時間來點葡萄酒也不是不行。而流過喉嚨的酒液比桑嬌維塞香醇,比歌海娜稍甜,風味獨特,殷肆雲意外地有些喜歡。
他的額發尚帶着水汽,玉質的手舉着金色高腳杯,白的不可思議。
微垂的鴉睫在其面部投出細長陰影,天花闆被許多明星都避之不及的頂光照射并未使這超脫世俗的容顔減色,反而突出明暗對比,令其完美的輪廓有種在天使光環下熠熠閃爍的聖潔感。
又因唇邊不小心沾染的绯紅顯得格外豔麗,如同食人的山中妖魅,不谙世事卻血腥殘忍。
殷肆雲又喝了口杯中液體,問:“這是什麼酒?”
他不知為何忘記了昨夜的非人行徑,以為自己是太累才失去意識。
而查斯特不知思慮什麼,竟沒有告知,反倒順着這話答:“勒桦的勃艮第2021,您喜歡嗎?”
殷肆雲并非專業品酒師,記不清它是不是這個味道
,但似乎差不多,于是點點頭評價“還不錯” ,想着等下有空可以讓陳秘書多囤幾瓶。
查斯特霎時露出喜悅的笑容。
今日的菜肴和“酒”很搭,但殷肆雲吃了個半飽便不再動筷。
他休息了會,準備出發去富悅酒店。
查斯特則一路跟着,甚至替代了司機的位置,相當自然地坐到了駕駛位。
由于後座的殷肆雲沒說什麼,這個面相祥和的大叔隻好提前下班。
胡司機早聽陳秘書擔憂過他的工作會被搶走,起初不以為然,此刻看着熟練開車離去的簡桢,頓時心有戚戚焉。
是他錯怪陳秘書了,哎,現在行情不好,不知道他一把年紀了還有沒有人要。
窗外景色不斷倒退,殷肆雲從如複制粘貼的街邊樹木上移開眼,毫不避諱地從後視鏡裡盯着他的新司機。不過以此角度,他隻能看到對方的小半張臉。
雄蟲優秀的感知力令他立即就注意到了這道視線,查斯特握着方向盤的左手不由緊了緊。
他其實不會開車,但更複雜得多的機器都駕駛過,這種僅僅是在平坦路面上左轉右拐和直行的工具不在話下。
可他不知道雌主大人是否看出這點。從昨天的“祭品”儀式來看,大人的蟲族基因正在覺醒成熟,遲早能沖破這個世界的阻礙,獲得完整傳承。屆時,他也不必再隐藏自己,能更好地為大人提供助力。
但現在,查斯特瞥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心中不屑暗嗤,卻不得不承認他必須謹慎行事,才能安然待在雌主身邊。
幸好星際時代的雄蟲低估了如今地球的科技,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被他壓縮至一半,卻平穩得幾乎沒有颠簸,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個第一次上路的車手。
當然,幾千萬汽車的頂配性能為這次體驗提供了保障,隻是殷肆雲習慣留出時間,之前的胡叔沒必要開這麼快。
黑色商務車停在酒店門前,穿着定制西服的矜貴青年看了眼左手的銀色腕表,卻沒有動作。直到高大司機替他打開車門,一隻锃亮的尖頭皮鞋才踏至地面,走進富麗堂皇的大廳。
有侍者認出來這張辨識度極高的臉,殷勤地上前服務,在聽到來者要去頂樓唯一的包廂後,沒多少猶豫就刷卡按了電梯。
畢竟他們老闆如果在這,隻會比他摁得更快。
富悅酒店以私密性聞名,頂層更是隻有貴客中的貴客才能使用,但一切禁令都對殷肆雲無效。因為——
“大伯不是很清楚,權勢的重要性嗎?”
殷肆雲的突然出現令包間裡所有人大驚失色,殷振國慌亂下隻能拿随行侍者出氣,可都被這句堵了回去。
是的,他明白侍者就是個聽命辦事的普通人,真正讓殷肆雲能站在這的,是他的身份、地位高到容不得别人拒絕。
多令人嫉妒啊…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那樣的位置。
殷振國其實對這個侄子的感情很複雜,如果他是他的親生兒子就好了。
可惜不是。而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江伯、王伯、何叔。”
“還有林叔、何叔,晚上好。”
被點到名字的中年人俱是一震。
後二位本就屬于觀望之中,這下看見毫發無傷的殷肆雲,再也沒了遊移,起身走至神色冰冷的青年旁邊,以示決定。
前三者自知為時已晚,臉上竟帶着幾分終于來了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