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殷總不欠人情,為表謝意,在這天結束後少見地召開了個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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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潢華麗的vip包廂内。
殷肆雲脫下勾勒修長身段的外套時,懸浮頂燈正好将光斑灑在他雪白的後頸。查斯特喉結滾動着剛上前半步,便被兩道同時響起的推門聲打斷。
“哥哥!”
紅發男人孔雀藍的禮服行走間流淌星芒,耳垂不變的鴿血石釘閃動着耀眼殷紅,“這間意大利私廚可是要提前半年預定,你為我......”
厲玦的尾音在看到推開另一道側門的男人時驟然扭曲。
簡弈英倫複古三件套裹着肌肉緊實的腰身,頭發被細緻打理過,帶着定型水的氣味,領口微敞,搭配垂墜的金色鍊條,有種不經意的随性。
他掃了眼擺着張2x1長桌的室内,搶在其他人前走至離殷肆雲近的一側,移出椅子,邀請道:“阿雲,請坐。”
殷肆雲不挑是否主位,這個位置最近,他正欲入座,查斯特卻仗着近兩米的身高直接擠開了簡弈,橫亘在殷肆雲與另外兩人之間:“謝謝。”
他不顧衆人目光地坦然坐下,然後移開了身旁的座位:“大人,請坐這。”
簡弈:“……”
他和厲玦異口同聲喊:“不行!”
厲玦自知打不過查斯特,隻能求作為中心的的青年:“哥哥,跟我坐吧,好不好?”
殷肆雲:“……”
他實在不懂吃個飯有什麼好搶的,徑直坐到了正對大門的主位,命令道:“你們坐這邊。”
簡弈和厲玦對視了眼,迅速拔腿搶奪離殷肆雲最近的座位,離得略近的簡弈優先,而厲玦不想和簡家兄弟其中任何一個同座,便賭氣般地坐到了離殷肆雲最遠的對面。
至此,各自的位置終于确定。
服務員拿來菜單,三人這時倒皆無異議地把選擇權遞給了上位的青年。
殷肆雲自然接過,很有靈性地點完了所有人的晚餐,他手指從中式滑到西式,十分财大氣粗地說:“都來一份。”
多吃點,省的嘴巴閑,閉不上。
即使是人均高昂的星級餐廳,也少有對這般豪橫的大客戶,經理十分重視,安排各項服務都快馬加鞭。不一會兒,後廚便開始陸續出餐。
侍者們魚貫而入布菜期間,三個男人都罕見地保持靜默。他們不約而同地盯着殷肆雲的一舉一動,仿佛真的變成了乖乖聽話等主人摸頭的狗。
如果不是等人走了,就又開始吵着給他夾菜就更好了。
小殷總如是想。
勤快的男人們像在比賽,刀叉的碰撞聲仿佛對峙的暗号。一個說“哥哥愛吃魚”便把整盤魚端了過去,一個說“阿雲不吃麻”就把水煮魚裡所有花椒全挑了出來,還有一個更是悶着頭隻管來一道給一道,并事先剔除了雌主大人會不喜的配料。
殷肆雲面前的碗碟堆成一座搖搖欲墜的巨山,但他吃了個半飽,便将之推開。
查斯特最眼疾手快地接過了青年剩下的飯菜。
厲玦縮回慢一步伸出的手:“吃挺多,呵呵。”
而查斯特用實際行動诠釋他不僅吃得多,還快。
簡弈見狀譏諷道:“真是烏龜不咬人。”——吃相難看。
但沒文化的雄蟲聽不懂,他謹記雌主大人不願浪費的教誨,隻顧埋頭為其解憂。
殷肆雲:“…行了,不吃飯就說正事。”
“叮。”
他用筷子敲了下舉起的高腳杯,這是西方祝酒中引起别人注意的方式。
座下三人循聲望去,視線幾乎同步黏在青年被香槟鍍上蜜色的嘴唇。
那一抹水潤的紅張張合合,時不時露出皓齒内裡濕滑的舌尖。
現在應該是沾着酒味的。他們想。
“天誠的危機能化解,多虧諸位。我敬各位一杯。”
桌上跳躍的燭火在殷肆雲眼中漾開一圈泠冽的碎光,他聲線清冷如泉,喉結滑動時帶起一片滾燙的注視。
簡弈對這些禮節最得心應手。他領先站起來,微微欠身回了主人的禮:“阿雲客氣了,能幫上你的忙,我很榮幸。”
厲玦有樣學樣,他不勝酒力,陪着殷肆雲喝了好幾杯,頭腦已不甚清晰:“是寰宇咎由自取,我和哥哥這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嗝…哥哥不必道謝。”
最後是查斯特。他照例跪下,行了個大禮,衆人見怪不怪,然而雄蟲一開口,說的是:“作為您的未來伴侶,這是我應該做的。”
厲玦:??
他猛地一拍桌:“怎麼是你伴侶了?八字還沒一撇,你就敢當衆詐騙,信不信我告你?”
查斯特脊背挺得很直,不屑理他。
哼,他有白紙黑字,告就告!
但還沒等雄蟲得意幾秒,簡弈就不緊不慢地對殷肆雲道:“阿雲,那天回去後我已征求過了家人的意見,他們同意将婚約換成我。隻要你願意……”
“不!”
厲玦不明所以:“不是,怎麼就換成你了?我同意了嗎?哥哥,非得是簡家嗎?我不行嗎?”
簡弈冷笑:“你?你能給他什麼?還靠父母的小屁孩就老老實實滾回去喝奶。”
他第一次展現出自己的攻擊性,“廢物配不上阿雲。”
厲玦也是天之驕子,什麼時候被人當面罵過這個?他眼神犀利,直接将酒杯砸了過去:“你說誰是廢物?”
香槟潑了半桌,得到一個“這還用問”的眼神。
厲玦本就腦子發昏,這下更是忍不了,沖上去就揍了對方一拳。
簡弈被砸得後退,他不愛動手,但并非不會,當下躲過又一進攻,便出手反擊。
一個年輕力壯,一個老謀深算,輸赢竟不分明。
那邊扭打在一塊,這邊查斯特趁機表态:“大人,恕我直言,他們都是廢物,您見過我的實力,我才是對您最有用的人。”
“少廢話!”厲玦肚子被鑿了一肘,耳邊又聽見情敵明晃晃的茶言茶語,氣更不打一處來,“誰是廢物打了就知道!”
沖動下他已忘了當初被壓制的事實,或者也有認為那不過是以前的想法。厲玦回去後加練了不少,剛好想和對方試試他大漲的實力。
查斯特沒動,簡弈眼下紅紫的臉,哂道:“懦夫。”
雄蟲握緊了拳,他正想請示雌主大人允許展示一點實力,便聽神色越來越沉的青年拍案道:“夠了!”
“再吵就都滾!”
殷肆雲的眼眸因愠怒更顯熠熠生輝,目光掃過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時,帶來發燙的羞恥感。
他們怎麼像小孩兒那樣不懂事?
厲玦站定,低下一頭張揚紅發:“對不起。”
簡弈讪讪摸了摸人中的鼻血,一言不發。
他身為年長者在愛人面前丢了個大臉,心裡的煎熬比任何言語都要難受。
殷肆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嫌麻煩把所有人聚在一起。
這屬于重大決策失誤,應記錄防止再犯。
小殷總發話完,亂糟糟的屋内消停下來,但還沒和平一會兒,包廂門被“砰”地撞開。
一個形容憔悴的男人跌跌撞撞沖進來,衣物破爛,額角帶血,被攔住也堅持跪到殷肆雲腳邊,接連磕了撲通三聲頭:
“殷總,求你救救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