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斯特跪在殷肆雲床畔偷親他衣角的畫面、白洵止深夜潛入卧室時癡迷的凝視、厲玦醉酒後對着照片濃稠的告白,還有簡弈——最膽大的居然是他。
浴室裡年長的男人将一直以來的“朋友”抵在牆上,單手撕開水濕貼身的襯衫,低頭吻得火熱激烈。意亂情迷中,他仿佛感到入侵者的窺視,将青年牢牢藏在懷中,投來陰鸷警告的一瞥。
“看啊,這些蝼蟻哪個不想把你拆吃入腹?”簡桢的嗓音因亢奮而尖利,他張開雙臂,腳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隻有我是純粹地愛着你!明明我才是你注定的伴侶…”
他恨意滿滿地指向查斯特:“是這蠢貨頂替了我的身份,奪走了我的位置!”
殷肆雲無動于衷地看着霧幕,連睫毛都未顫動分毫。倒是查斯特暴怒地嘶吼着要撲過去,被他一道精神力死死壓在原地。
“真可憐。”殷肆雲忽然輕笑一聲。
他倨傲俯視輪椅上不知變成什麼、猶如惡鬼的男人,語帶嫌棄:“你以為這些把戲就能讓我動搖?”
“連直面我的勇氣都沒有,隻敢躲在陰溝裡的老鼠,說什麼愛?”
青年不欲周旋太久,掏出一把槍,對準了他的腦門。
“閉嘴!閉嘴!!”
簡桢反被激怒,他對上黑黝黝的槍口,瞳孔驟縮,然後瘋了似的放聲大笑,笑着笑着竟又轉為哭腔:“連你也不要我……”
他好像還沉浸在一夜醒來就一無所有的絕望裡,滿心隻有對搶奪者的憤恨:“還給我!”
地上不詳的符文被催動攻向閃身護在雌主大人前的雄蟲,與此同時,“砰”!
殷肆雲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手。
這是白洵止提供的追蹤子彈,在被符咒束起的盾牌反彈後,又直直返路。簡桢沒注意還有回旋镖,慌亂中隻能驅使身體偏開躲避,在腦中驚呼:“救我!”
無形的力量閃過,想要攔截下超音速的子彈,未料磅礴的金色能量更勝一籌。
彈頭被打得偏離軌道,卻依舊盡職沖向目标。
“唔!”
簡桢捂住劇痛的裆部,失力地從輪椅上滑落跪下。
“……”
饒是殷肆雲也不由戚戚然了一瞬。他沒想到最後會射中的是男人的那裡。
不過倒是自作自受。簡桢曾依靠權勢欺壓不少普通人的事,在上層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天道好輪回,尤其青年想到這其中有世界意識出手的一份,就更……
他目光投向在地面上痛苦抽搐的男人,問:“其他人在哪?”
但沒有回答。
暗紅血漬在西裝□□部洇開,簡桢脖頸青筋暴起,喉管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殷肆雲發覺不對,想近距離觀察,被查斯特攔下:“小心。”
青年無法,隻好讓雄蟲擋在身前,草木皆兵地戒備着周圍的一切。
不遠處,簡桢皮膚下凸起無數觸須狀的鼓包,争先恐後撕開他的皮肉。
“呃啊啊啊——!”他十指摳進眼眶,竟生生要将眼球扯出來。
“我…才是這個世界的神!”
黑色的符文将地上的簡桢裹成繭狀,而後傳來蛋殼碎裂的脆響。
“不好,他在強行融合!”查斯特曾見過類似的狀态,因而先一步認了出來。
他不由分說抱起殷肆雲退開到數十米之外,展開寬大的黑色蟲翼擋住四散而來的巨大力量。
簡桢竟瘋狂到吞沒了世界意識!
殷肆雲直覺沒有這麼簡單,但簡桢的身軀在刹那間扭曲膨大,皮膚下湧出瀝青般的黑色紋身,無數猩紅的長舌自裂開的皮肉間鑽出,骨節錯位的聲音咔咔作響。
他的輪椅早已碾作齑粉,懸浮在空中的殘肢末端垂落黏膩觸須,每根須尖都裂開鋸齒狀口器,噴吐着腐蝕時空的毒霧。
“現在,我即規則。”重疊的聲浪震得白霧沸騰,簡桢脖頸拉長成蛇形,額心裂開,内裡蠕動着擠在一起肉須,“小雲,來我懷裡——”
殷肆雲後撤半步,金紋自瞳孔蔓延至眼尾。他正要調動精神力,卻被突然爆發的能量飓風掀得發絲飛揚。
查斯特的脊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爆裂聲,衣服碎片下湧出漆黑甲殼,八根鐮刃狀蟲肢破體而出,關節處密布的絨毛竟是鱗次栉比的微型口器。
“别怕…”雄蟲破碎的喉音裏着黏液翻湧聲,他徹底褪去人形化作巨大的本體時,整個空間都發出不堪重負的悲嗚。
那是一隻足以撐裂認知的怪物——主軀幹覆蓋着不斷開合的鱗狀複眼,十二對骨翼由脊椎拼接而成,末端延伸出的鞭狀尾部流淌着黑色液體,每滴落在地便腐蝕出沸騰的小洞。
恐怖是普通人見到它的第一感受,但殷肆雲不知為何,絲毫沒有害怕,反倒覺得查斯特本應如此。
原來是隻醜蟲子。怪不得那麼硬。
“卑劣的竊賊!”簡桢暴怒嘶吼,發動惡心舞動的觸手群襲來。
雄蟲的骨翼轟然展開。那些看似脆弱的脊椎在碰撞時分裂成億萬帶刺的節肢,将觸須絞成肉糜。黏液與黑血飛濺中,殷肆雲發現查斯特始終用最完整的甲殼朝向自己,将所有猙獰口器與毒腺都精準背對着他。
“快走。”
在敵人再次進攻的片時,查斯特密密匝匝的複眼同時轉向殷肆雲,虹膜紋路詭異地拼出這兩個人類文字。
殷肆雲卻逆着腥風踏前一步,指尖點在雄蟲顫抖的甲殼上。金色紋路順着接觸點瘋狂蔓延,那些暴動的複眼突然凝固,最中央的瞳孔褪去躁動的血紅。
“我的狗,“青年将額頭抵上冰涼甲殼,任由強烈的信息素如洪流注入蟲核,“隻能死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