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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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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年,急救車再次光顧了神奈川縣的松田町*。

醫院醒來的松田守和一邊老實接受急診醫生的縫合治療,一邊解釋說是自己抱弟弟時不小心摔倒磕破腦袋,之後還要安慰六神無主的美惠子。

等到家後松田守和原本打算像在醫院一樣統一說辭,可終于冷靜下來停止抽泣的美惠子卻不這麼想。

003

22:23:33

松田守和在哄小陣平睡覺。

一牆之隔的餐廳内,夫妻兩人正分别坐在餐桌的兩側。丈太郎在抽煙,美惠子雙目紅腫眼神麻木。空氣凝滞又苦悶。

丈太郎吐出的煙霧慢慢上升着飄過靠餐桌那面牆上的電子計時鐘。

22:30:00

“我們離婚吧。”美惠子開口說。

004

婚哪可能說離就離?

且不提美惠子的提議對于這個小家庭而言是多麼的突如其來,丈太郎與美惠子兩人之間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美惠子是個有着明顯西方容貌特征的混血金發美人。雖然出色的外貌讓她自幼就備受矚目,但這也讓她在周圍的人群中像個異類一般顯得格格不入。不僅從小到大交不到知心朋友,國中還曾遭受過嚴重的校園霸淩。所以高中才會托人找關系轉去神奈川上學。

丈太郎則是個從小沒父母管教的野孩子,脾氣又火爆的很,動不動就跟人打架鬥毆,是神奈川好幾所中學裡出了名的扛把子。

在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裡,他們相遇了。

那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情節。但就是很浪漫啊,見面的第一眼就确認了對方是自己此生最愛的那個人。

一個平時酷愛打架鬧事的混小子願意為了一見鐘情的女孩收心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與此同時受到現在的教練賞識從此有了全新的人生規劃。對于丈太郎而言,妻子美惠子不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啟明星。可以說沒有遇到美惠子,就沒有現在這個被報紙刊登為“職業拳擊賽場上的超新星”的松田丈太郎。

所以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頭腦簡單的松田丈太郎現在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昨天的他還擁有着令人豔羨的完美家庭啊?妻子聰惠有主見、兒子聽話又懂事,家中又剛添新丁……怎麼突然間就像硝子崩出裂紋,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離析了呢?

難是他這段時間太過專注于職業比賽忽略了家人嗎?美惠子早産時聯系不到他确實是他不對,可那會兒他正在賽場上……算了,他還是想辦法多陪陪美惠子吧,希望她隻是一時氣話。

005

丈太郎開始盡量減少去訓練場的時間。但由于他本人正處于升級的關鍵期,他的教練對他近期總是缺席的訓練時間頗有怨言。可是不擅長雙線操作的丈太郎總是難以協調家庭與事業之間的平衡,盡管他為此做出努力了,但實際在家能陪伴家人的時間終究還是有限的。一時間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焦頭爛額。

美惠子在生完第二個孩子後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變得敏感又脆弱,幾乎喪失了出門社交的能力。她的生活自理能力下降,事業因此受阻,接連導緻她開始不相信自己、變得消極自卑。丈太郎的“粗神經”總顯得不夠溫柔細緻,這也讓她不再百分百信任自己的老公。每當她精神壓力過大又要拼命壓抑一些不能明言的沖動時,她就隻能痛苦地摟着自己的兒子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小和不要離開媽媽”。

松田守和知道美惠子病了。即使大人們或是忽略或者刻意隐瞞避免就美惠子目前的身體精神狀态去醫院問診,他也知道他的母親生病了。心理上的疾症着實難醫,再加上精神類的藥物一般都會有比較明顯的副作用,剛生産完的美惠子身體還在恢複期禁不起太多的折騰,同時哺乳期的母親用藥也需謹慎。所以松田守和就沒有在“美惠子是否要去醫院看病”這件事上強加幹涉。他會在美惠子感覺不安的時候耐心地陪在她身邊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我在”。在将美惠子哄入睡後再去照顧年幼的弟弟。

松田陣平,不管未來長大後的他會有怎樣的成就,目前還隻是一個光會喝奶睡覺的小baby。雖然是早産兒,但十分慶幸地除了剛出生時體重未達平均水平外,體貌已經發育完整、髒器沒檢查出什麼大毛病,黃疸高這類新生兒常見的問題在醫院的嬰兒培養箱内待了一月後也基本恢複正常值,沒過多久便同母親美惠子一同出院了。後來得知松田陣平生平經曆的人多少都會感慨一句他真是命硬:從出生開始就經曆數次“死劫”的他,哪次不是化險為夷,事後繼續活蹦亂跳?這樣的家夥肯定是禍害遺千年,絕對能夠長命百歲吧!

006

丈太郎從獲得職業拳擊手執照(C照)開始,同年就直接升至B照;但從B照升至A照卻花了整整3年,個中緣由跟他稍微親近熟悉些的人都知道(雖然他本人一開始确實極力隐瞞了),隻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丈太郎的教練在他一開始缺席訓練時還以為對方是舊态複發,有一段時間懶得管他。後來實在看不慣他浪費天賦,逮着機會把人狠狠罵了一通。丈太郎迫于無奈解釋了當時的家庭情況,教練這才知道了一直以來丈太郎找各種爛借口缺席訓練的真正原因。可知道了也沒辦法,對方的妻子和孩子确實需要人照顧,小夫妻兩還都要強還不肯總麻煩還需在鄉下務農的老人;也不是沒請過護工保姆,可美惠子的狀态很反感陌生人靠近,再加上當時他們的家庭經濟條件比較拮據……總之就這麼不清不楚拖拖拉拉了好幾年,丈太郎本人在時不時缺賽的情況下還能拿到國内職業拳擊手A照已經很不容易了。

教練實在是不想松田丈太郎這個他一手發掘的好苗子一直放棄自己的寶貴機遇:職業運動員的比賽生涯本來就很短暫,立本國拳擊手執照如非特例會在37歲時失效。而作為一個運動員,又有多少人能幸運熬到職業生涯結束呢?拳擊比賽作為一種對抗性極強的運動,即便做再多的防護,傷病也是不可避免的。何況比賽中還充滿了各種意外,一個失誤可能就會葬送選手的整個職業生涯甚至是性命。現在的松田丈太郎才26歲,正值當打之年。他又有天賦人又刻苦,為什麼不在能往上爬的時候去試試觸碰自己的極限呢?

和教練談過後的丈太郎一個人陷入沉默。

教練說得那些話他自己心裡真的沒數嗎?他難道就沒有一點野心不想上立本拳擊手排名榜嗎?他難道不曾幻想進入世界舞台嗎?何況……他當初可是答應了美惠子要登頂立本國拳王的人啊!

怎麼可能就這麼不尴不尬地放棄?!

可美惠子她又……

他就是沒辦法作出取舍啊!

松田丈太郎很迷茫,事業和家庭就像磁鐵的南北兩極,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他。

他哪個都舍不得。

可哪個都放不下就等于哪個都得不到。

所以依然愛他的美惠子替他做了決斷。

007

時間來到1970年。

這一年,有一對相守10年的夫妻選擇和離。

同年年底,沉寂多年成績平平的拳擊手松田丈太郎,在輕量級的12回合制比賽中殺出重圍并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自此一舉進入全國排名前50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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