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不太懂室内設計,但腳感很好的色澤溫潤的木質地闆,粉刷細膩的牆壁,看不懂的油畫和抽象的黃銅藝術擺件,實木薄櫃。
引路開内室門的漢尼拔:“這就是我工作的心理咨詢室,你晚來了六個月。”
惠仰頭,這是打通二樓的挑高空間,像圖書館一樣的爬梯,能登上二樓,來到滿牆書籍的環形空間。沒有一本是鮮豔的二次元圖書,全精裝深色書脊,無聲的炫富。
房間中央是面對面的單人沙發,兩扇大窗戶灑落的陽光餘晖,照不到實木大書桌上,紅白條紋的窗簾前是一張單人躺床,
漢尼拔坐在一個沙發上,仰靠,悠閑的交疊長腿,并做手勢示意她坐在對面。
惠:?擱這兒審我呢。
坐。
她不需要心理咨詢,他硬要心理咨詢。
漢尼拔:“一般幸存者都會有一點心理創傷,但是我看不出來你有。”
惠并膝端坐:“嗯?”
漢尼拔:“一般來說,隻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天生情感漠視,這種常見于反社會人格,你不是。第二種,就是你經曆過更大的創傷。”
惠覺得自己的表情還是無懈可擊,大概漢尼拔也看出來了,于是露出淡淡的笑。
漢尼拔:“可惜,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的幫助,還不需要傾聽者。”
惠:“但是我坐在你的空間裡,總得付出什麼,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漢尼拔微眯眼,惠感受到一絲銳利的注視。
漢尼拔:“我還以為我能為你寫推薦信。你不想留在美國,是想回去陪伴你的外公嗎?”
惠:“老人家的時間,總是過一天少一天,我不能每天都為自己而活。”
漢尼拔:“我沒有調查你的過去,隻是在和舊友聊天時,知道你的緊急聯系人隻是一位老先生。”
惠:“我的父親早逝,母親需要靜養。”
漢尼拔:“是疾病,還是意外?”
惠:“自殺,你也知道,經濟泡沫破裂的時候,多少人從天堂跌落地獄,無法邁過心中成見,選擇結束生命。”
漢尼拔沒什麼誠意的說了句抱歉。
漢尼拔:“聽起來你并不思念他。”
惠:“他離去時,我還太年幼,沒有什麼記憶,母親并不和我談論他,沒有回憶的人,在精神層面,也徹底的死去了。”
漢尼拔微蹙眉:“真是平淡的叙事,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統一口徑嗎?”
惠:“這是事實。”
漢尼拔:“但你很擅長大事化小,你的父親打過你的母親吧,你被藏在黑暗的地方,可是隐隐約約還是可以明顯地聽到暴力的聲音。”
漢尼拔:“所以你拒絕交男朋友,還有點抗拒親密關系。”
惠微笑:“或許吧,我不記得了。”
漢尼拔:“當暴力為自己所用時,基本上不會有人恐懼暴力。”
惠:又意有所指了,叔。
惠:“在這裡有多少人借助你這面鏡子,更深的看見了本我,從而進化為超我?”
轉移話題。
漢尼拔微笑:“我不能透露其他人的隐私,但沮喪的說,很少,諸位都沉浸在自身的情緒裡。你是我遇見的最年輕冷靜的人,你的生命力流淌在厚厚的冰層底下,養育了許多斑斓的小魚。”
惠:“所以你想用語言作為冰鎬,鑿進深處嗎?”
漢尼拔:“鑽出的冰屑沒有透露一點秘密,即使耐心垂釣,也不會有所收獲。”
惠感覺這人的秉性多半會掏出榴.彈塞進去,直接把人炸翻天,來滿足求知欲。
惠:“我感覺到饑餓和口渴,有什麼吃的嗎?”
漢尼拔起身:“怠慢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