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惠在總統套房裡溜達一圈。
寬闊高挑的空間,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顯得奢侈傲慢。
一進門,U型的皮質沙發足以容納十幾人同坐,可以觀看大屏幕電視、可以側眸大窗遠眺繁華夜景,一架烤漆三角鋼琴低調的擺在一邊。
左邊木門推開,是一個西式廚房,比漢尼拔家的簡陋,但絕對勝過惠見過的大部分。
惠往右邊走,一個辦公空間,實木大書桌和雕花木櫃,擺着一些藝術品和鮮花。
再走幾步,一個步入式衣帽間在右手邊亮着暖色的燈,這比惠的單人宿舍總面積還要大,衣櫃裡擺着一個大保險線,一套熨燙設備。
惠繼續往前,兩側各是4個盥洗梳妝台,鏡子在自己發光,還有清晰的放大鏡,惠湊上去看,自己的毛孔清晰可見,能數清眼白的血絲。
左邊有一個卧室,自帶衛浴。右邊繼續往前,在大落地窗前有一個誇張的浴缸,惠隻在老家湯浴見過這種規模。
隻不過一個是一體化白色瓷器,上面還鑲嵌着一些銀色口子,估計是什麼水浴功能。
而老家的是水泥貼瓷磚砌出的泳池。
漢尼拔擰動金色的把手,溫熱的水流淌下來,漸漸儲蓄。
惠側坐在寬浴缸邊,可以俯瞰霓虹燈光和車水馬龍,遠處是黑色的海岸線,偶爾有遊輪的燈光閃爍,或者飛機的掠過。
很容易就生出‘他者萬物皆是蝼蟻’的傲慢之心吧。
惠舉手,龐大的汽車此時沒有小拇指蓋大,更不會想象到是誰駕駛着汽車,千萬個車燈疾馳而過。
漢尼拔:“你看到那位女前台的微表情了吧。”
他坐在沙發上,是的,這間寬闊浴室裡不僅有大浴缸和馬桶,還有單身沙發和茶幾桌,嵌牆木櫃上擺了許多泡浴單品。還有一張按摩床。
惠:“看到了,她認得你嗎?”
漢尼拔:“這就不知道了,畢竟我有點名聲,來這裡參加過許多場聚會。”
惠知道他的潛台詞是什麼,豪擲千金來測驗她的自尊心?
為了幹點壞事,他真的好會折騰,有這些精力,不如去卷科研,說不定能早日突破阿爾茲海默症。
惠:“你對日本的曆史了解多少?”
漢尼拔:“你想讨論幕府政治還是明治維新?”
惠:“明治維新的初期,日本實行現代化,導緻農村經濟崩潰,貧民更加困苦,女性成為家庭經濟負擔,政府鼓勵海外移民或出國打工。”
三個水龍頭的出水速度就是快,一會兒就填滿一半。
惠:“但是大部分的女性隻是從國内的遊廓轉移到國外的遊廓,在國外還更殘忍,留有一絲希望的念想,在異國他鄉努力出.賣身體,贖罪般将金錢哺育家人,渴望換回童年故鄉的車票。”
漢尼拔:“但最後等待她們的是家人的厭惡、同胞的唾棄、祖國的掩蓋。拐賣的利潤、彙回的金錢、遊廓的稅收,支撐了國内經濟、政府運營、殖民擴張、情報收集...”
漢尼拔:“虛無的榮耀感維系着凝聚力,直到被抛棄的一刻,才幡然醒悟。但直到現在,政府都不承認這段曆史,不遺餘力的抹除、否認、篡改。”
惠:“那位女士心裡想什麼,你在想什麼,最後都會像這池被使用過的水,流入下水管道。”
在這個世界裡,惠隻會偏執而病态地愛護着自己。
池水放滿了,惠試了水溫,快快樂樂的去挑選浴球口味,牛奶味。扔進水裡,瞬間就溶解起了泡泡。
漢尼拔:“看來‘他人即地獄’,對你是毫無用處。”
惠:“你指的是薩特還是【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