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除卻諸如末世類,或有其他特殊需求的極少數世界外,其餘的小世界裡,洪荒結界都不會被長期且徹底的激活。
隻因為,徹底激活的洪荒結界,對外,能阻攔大規模進犯的外敵,對内,則能監管結界之内的所有生命體。
不僅能區分合法入境和非法偷渡之人,更能精确定位每一個身負案底的兇徒。
聽起來很奇妙,其實隻是結界本身,對氣息的辨識。
合法入境之人,相關證件就是通行證,能夠被結界識别出來,而兇徒,身上的無法掩藏的煞氣,就如黑夜中的明燈般醒目。
前者,在科技發達的時代,人類自己也能憑借電子設備的輔助做到,而後者,有足夠經驗的刑警,也能一眼區分普通人和兇徒。
拆開來看,都是很平平無奇的作用,可倘若這是無法被掌握的結界自發行為,事情就變得驚悚起來。
和平年代,沒有人會願意接受,頭頂之上的天幕裡,藏着無孔不入的監控,一生都被精準監視這樣的恐怖故事。
所以,很多時候,洪荒結界都是被半關機狀态,若非必要,秦無赦也不願徹底激活它。
但今時不同往日,在她徹底打散這個世界的命運線之後,未來的走向,誰也無法預測。
唯一可知的,是在這越發混亂,硝煙四起的世界,太多人眼熱這條東方巨龍的底蘊,也有太多人,無法容忍它繼續置身事外。
針對華夏的算計一場接一場,都在試圖将它拖進亂成一鍋粥的戰場,然而戰火四起,最苦的,總是底層百姓。
秦無赦絕不允許他們的算計成真,絕不允許自己的祖國被拖入泥沼,明面的針對她無所畏懼,最防不勝防的,卻是背後的冷箭。
天道講平衡,華夏的發展,與其他諸國已拉開差距,差距在科技側,天道不會幹預,可神秘側的差距太大,天道便不會坐視不理。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可秦無赦雖為道主,無限近道,卻依舊是人,而人之道,向來是損不足以奉有餘。
于這樣的小世界,秦無赦自身的存在,便足以帶飛華夏,根本無需[損不足],同樣,她也絕不允許天道[損有餘]。
自她定下此界新生命運線的起點後,能明顯感覺到,此界天道的逐漸完善,亦能察覺祂對華夏過于興盛的神秘側漸生的殺機。
很難說,那些國家對東方巨龍的觊觎,有幾分是天道影響的結果,但無論如何,如今的華夏,已經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而未來的幾十年裡,來自不同世界的承天之柱,将紛紛走上自己的劇情線,而此融合世界能否晉升,完全取決于劇情的走向。
大争之世,不進則退,可華夏已經走至這個世界所迅速的上限,除非此世界能順利完成晉升,否則華夏已是進無可進。
華夏向來講究以和為貴,與人為善,但這并不表示,他們會願意遵循天道的旨意,選擇削弱自己以增強他國。
但同樣的,他們也在盡量避免,與處于晉升關鍵期的天道為敵,以免從此被記仇,天災不斷,人禍不絕,嚴重幹擾自身發展。
徹底激活的洪荒結界,往小說,是960萬平方公裡的二十四小時精準監控,可往大來講,卻是欺天之陣,足以屏蔽天道感知。
而這,才是洪荒結界,最初存在的意義!
秦無赦并未替他們做決定,但面對關于未來的兩個選擇,是繼續頭鐵到底,頂着天道的敵視發展,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在将至的大争之世裡削減存在感,低調發财,漫長的會議後,超管局上下,一緻選擇了後者。
而這,也是秦無赦心底,期望看到的選擇。
正因為知曉她的想法,因而聽到她的答案,長庚才會面露不解,“既如此,你又在糾結什麼呢?”
秦無赦往後靠了靠,視線落在天花闆吊頂的紋路上,敲着膝蓋的手無意識加快節奏,顯出主人煩亂不定的心緒,
“我隻是覺得,這件事裡,華夏吃了這麼大虧,我得從其他方面給它補回來,又覺得,或許我不該如此頻繁的插手人間發展。”
作為本命劍,長庚大概是這世上,與秦無赦最親近的存在,在他面前的秦無赦,也是最真實,最不帶面具的。
長庚伴随她一路走來,見到最多的,就是她故國的矛盾态度。
是既想幫祂避開所有磨難一路通天的冀望和爆棚保護欲,也是害怕自己插手過多導緻祂喪失獨立發展可能的重重憂慮。
他被鍛造時,秦無赦已經在太微垣闖下偌大名聲,他沒有見證過,長于太平盛世的小姑娘,驟然降臨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修行界時心靈崩潰,回不去的故土成為心底唯一寄托的經曆,也就無法理解,秦無赦對于故國那無底線的偏愛。
世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偏愛。
最初的最初,長于紅旗下的秦殊,蒙故國庇佑,度過了平安喜樂的二十年,然而那份并未意識到,并不在意的庇佑,在後來于太微垣掙紮求生的那些年裡,變成她求而不得的執念,故國在日複一日的思念中被神化,成為她心底近乎信仰的存在。
所以後來,即使她威鎮寰宇,成為獨尊天下的太微帝君,卻依舊抛下所有,花費大量時間,穿越無盡虛空,也要回到[心之歸所]。
隻是,歸來後的她,在經曆種種變故後,才恍然意識到,她與故國的強弱之勢已然逆轉,她對故國近乎偏執的依賴,便在意識到這點後,逐漸扭轉為扭曲的保護欲。
然而偶爾的,她曾接受的正常教育,會冒出來刷刷存在感,提醒她不能将個人意願強加給别人,哪怕這個[别人]的主體,是整個國家,而非具體個人,這也是不道德的行為。
所以經常的,她會在頭腦發熱的情況下,瘋狂給故國疊Buff開挂,又在冷靜下來後,面對再次被她肆意改造的故國,開始糾結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确。
鑒于類似的糾結已然常态化,哪怕不理解她的矛盾心态,長庚也能在面對她又一次的陷入内耗時,熟練的安慰并轉移話題,
“既如此,便不再插手,把事态發展交給人類自己去決定,如何?順便,親愛的姑姑,你那裡還有[沉蘭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