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微微下移,個子小小的褚發孩童抓着女子風衣下擺,身形半掩在她身後,看向他的目光裡,滿是警惕。
五條悟眨了眨眼,視野裡血色更加濃郁,他彎起唇角,笑容天真又惡劣,瞥向男孩的目光裡,帶着孩子氣的挑釁。
在男孩不敢置信的目光裡,他抓住女子的衣袖晃了晃,清亮的嗓音被刻意放得綿柔,聽起來委委屈屈的,
“眼睛好痛~”
不是沒看出來他的小心思,但六眼遭受實質性的傷害也是事實,秦無赦垂着眸,沉着的嗓音很能安撫人心,
“别亂動,我替你治療。”
她看向被五條悟幼稚的挑釁氣成河豚的中也,“阿也,給長庚打個電話讓他回來,順便去樓下給客人開個門。”
五條悟此人,從來我行我素,不懂體諒為何物,找準能量波動後,甚至沒與跟随的護衛說一聲,便徑直尋着痕迹走了。
他雖年幼,咒術開發卻已初見成果,哪怕兩個護衛都是個高腿長的成年人,依舊沒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所幸他年紀小,腿短,再怎麼走,也快不到哪裡去,想要極速前進,隻能依靠咒力,沿途都留下自己的咒力殘穢。
也因此,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才不至于在這混亂橫濱,失去他們尊貴少主的蹤迹。
好歹是五條家培養出來的精銳,五條悟雖然把他們甩開,但真正被拉開的距離,卻絕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大。
從五條悟出現在唐人街,到他在天台上受傷,再到此刻轉移到室内處理傷勢,不過短短幾十秒,兩位護衛,已經追到唐人街。
雖然,追着五條悟在橫濱東奔西跑半天,兩位護衛已經近乎力竭,雖然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從容,急促的喘息卻震耳欲聾。
即使的确有計劃拐走五條悟,但拐走不是搶走,她并未打算與五條家撕破臉,雖然那是廢物,但團吧團吧也還能廢物利用。
聽到她的吩咐,中也狠狠瞪了眼入侵者,癟着嘴,不情不願的扭頭下了樓。
小孩賭氣時刻意放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秦無赦輕輕拍了拍五條悟的腦袋,聲音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卻帶着令人不敢反抗的威儀,
“别亂動。”
晃悠着兩條腿的五條悟僵了僵,撇撇嘴,乖乖坐穩,他眯着眼,看到女人手中出現株奇怪的植物。
六眼被封印,看不出這株植物是否具有特别的能量,但僅從外觀上,就能看出它非常的特殊。
外形有點像蘭花,總體不過三寸長短,葉片修長,色澤是非常幹淨的綠色,像是極品玻璃種的翡翠,清澈又通透。
看起來不似真實存在的植物,更像是精雕細琢的工藝品,輕易便喚起人心底對大自然最本真的熱愛。
但其實仔細看就能發現,葉片上有着許多細細的紋路,勾勒出一雙雙眼眸般的花紋,密密麻麻連在一起,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五條悟突然有點痛恨自己的視力為什麼要這麼好。
作為咒術師,他見慣了各種掉san的詛咒,但這株植物帶來的,是與詛咒截然不同的精神污染。
非要類比的話,詛咒是物理傷害,這株植物是精神傷害,前者可以免疫,後者卻隻能承受。
“重瞳仙,”看出他的震撼,秦無赦勾了勾唇,“這可是仙品靈植,雖然醜了點,但治療眼睛傷勢,它絕對是首選。”
但其實,重瞳仙最大的作用,并非治療眼睛傷害,而且激發眼睛潛力,以達到瞳術修煉事半功倍的效果。
衆所周知,眼睛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即使是在太微垣,修煉瞳術,也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靈力運轉過快過慢,過輕過重,都可能導緻眼睛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甚至因此失明。
偏偏瞳術,雖然不是主流法術,卻也有着其他法術絕對無法替代的優勢,因此修煉瞳術的人很多。
秦無赦便是瞳術高手,事實上,作為太微道主,她熟練掌握所有類型的法術,當之無愧的多邊形戰士。
重瞳仙對如今的她而言,作用已經不大,但曾經修煉瞳術時,她也沒少用重瞳仙,因此白玉京裡常備不少。
歸根究底,六眼,也是種特殊的瞳術,用重瞳仙剛好專業對口,雖然有點大材小用,但對财大氣粗的秦無赦而言,這都不是問題。
畢竟,白玉京裡的收藏,品質都過高,她可以輕易拿出頂配版,低配版反而需要花費精力去尋找。
随口對五條悟解釋兩句這是什麼,秦無赦輕車就熟的将重瞳仙煉化為一團色澤清澈的液體。
在五條悟滿是抗拒的表情裡,秦無赦分出兩滴藥液,輕輕滴在他眼裡。
碧色藥液落在眼裡,恰如數九寒冬天裡的冰塊落在身上,徹骨寒意瞬間浸透全身,連思維都出現瞬間的僵滞。
但與此同時,眼裡綿密的痛意飛速消退,自受傷後便始終蒙在眼底的那層血色,逐漸淡化,直至徹底褪去。
溫熱的感覺自眼眶開始,沿着神經朝四肢百骸傳遞,整個人像是被泡進溫泉裡,四肢溫熱而舒展。
六眼視野已經足夠開闊清晰,但藥液加持下,五條悟依舊有種視野陡然清晰的感覺。
近視多年的人帶上眼鏡,世界會從模糊變得清晰,但對藥液加持下的五條悟而言,世界是從清晰,變得纖毫畢現。
但,比起直觀上的視野改變,更重要的,卻是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五條悟望向秦無赦,眼神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