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這個國度,因信仰而生的神明,與人心誕生的妖物,對立的雙方,已綿延數千年的鬥争。
而神明們手持的武器,足以斬斷一切的[神器],則并非冰冷的器物,而是鮮活的,未受任何業障影響的[死靈]。
數百年前,毗沙門天手下的神器們,因為心生猜忌而紛紛妖化。
神明與神器一心同體,為避免毗沙門天被他們牽連換代,兆麻請求禍津神夜鬥,将毗沙門天手下除他以外的神器紛紛斬斷。
卻不想,經此後,毗沙門天由于内心未曾庇佑神器的罪惡感,見到死靈都會将之收為神器。
而她的選擇,也讓她的身體承受了極大的負擔,不僅每日都需要服用湯藥調理,還時刻有失控的危險。
秦無赦當年與她初見時,恰逢她失控,秦無赦替她剔除污染她神智的[恙],阻止失控的她造成更大傷害,因而與她結交。
此後百年,秦無赦時不時便會上門,替她淨化因恙而生的[心魔]。
隻是,此舉治标不治本,毗沙門天不停下瘋狂收神器的行為,因神器反噬而産生的[恙],便無法斷絕。
手下眷屬無數的秦無赦,雖無需擔憂眷屬的反噬,卻也能理解毗沙門天的選擇,因而從未勸過她放棄神器。
往年裡,秦無赦都是在毗沙門天神祭日前往神社替她除恙,但今年,毗沙門天因事誤了時間,除恙之事推遲了三個月。
雖說預料到她的狀态會不好,但聽聞已經失控過,秦無赦還是忍不住皺眉,擡腿便往神社内走,
“帶我去看看她。”
毗沙門天是位外表很年輕的女性,金發紫眸,身形矯健,恰到好處的肌肉卻充滿爆發力,當之無愧的武神。
然而此刻,尚未徹底從失控狀态中恢複過來的她,面色發白,污泥般的[恙],猶如紋身般在她雪白的肌膚上蔓生。
看到被兆麻帶着走進來的秦無赦,她彎了彎唇,努力牽起的笑容,卻隻讓面色更加的虛弱,
“薇薇。”
秦無赦擡手摸摸對方泛涼的金發,旁人眼裡強大的武神,在她眼裡,我不過是個心軟還愛逞強的小女孩,
“你不該推遲除恙時間的。”
她歎了口氣,手腕翻轉間,雕琢成青竹外形的玉笛出現在手中,她随意尋了個位置,倚着桌子,将玉笛橫在唇邊。
悠揚而清泠的笛聲響起,原本想開口的毗沙門天神情陡變,恙猶如黑色淤泥般在皮膚表面翻湧,她痛苦的抓緊了被子。
尋常神明被恙感染,隻需用神社裡的淨水沖刷,就能除去,但毗沙門天被恙感染的程度太深,這樣的方法已經不适用于她。
很久以前,還在太微垣時,秦無赦曾因道心崩潰入魔過,是她的法器崩毀形體,以樂為引,喚回她的神智。
此後,秦無赦為穩定依舊被心魔影響的情緒,曾苦學樂器,習得一手以樂破邪除魔的淨化術。
這個世界的[恙],雖然是個新名詞,但歸根究底,也不過是污染的一種,秦無赦的淨化術,對其同樣有用。
隻是,淨化雖然有用,卻依舊抵不過毗沙門天手下神器們源源不斷産生的[恙],以至于秦無赦隔三差五就要來給她淨化。
從最初二十餘年才進行第二次淨化,到如今每五年就要淨化一次,毗沙門天被[恙]感染的頻率,越來越高。
尤其是今年,錯過了對神明加持最強的[神祭日],以毗沙門天剛剛失控過的虛弱身體,除恙的效果,恐怕撐不到五年後。
秦無赦停下吹奏,視線落在毗沙門天再次恢複雪白的肌膚上,再次開口:“你遇上什麼事了嗎?”
剔骨般的劇痛過後,淤泥狀的恙褪去,毗沙門天皮膚恢複正常,隻是,外貌容易恢複,消耗的體力卻一時難以回來。
她借着秦無赦的手,勉力坐起身,靠在床頭,神情虛弱,語氣卻是殺意盎然的,
“我遇到了夜鬥。”
秦無赦不說話了。
毗沙門天并不知道兆麻的自作主張,在她眼裡,夜鬥是那個殺死她衆多宛如家人般神器的兇手。
盡管實際上,夜鬥才是那個救了她的人。
兆麻不願意告訴毗沙門天真相,秦無赦雖知曉真相,卻也不會多嘴,畢竟,嚴格來說,這個誤會,也屬于劇情的一部分。
她隻需要旁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