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閣就兵部尚書私售火铳之事均有看法,對錦衣衛所提供的證據和供詞多有質疑。皇帝被纏得煩了,隻能将怒氣遷就于太子身上,要他徹查此事。
次日,丘須國的商船抵達了港口。
到了晚上,便聽小一竊竊道:“姐姐,我剛在院子外面聽一群人在聊,說那丘須國的公主帶了十多艘的商船來,看起來可氣派了。聖上專門派了甯華公主在港口迎接,卻被丘須國的公主奚落一番。說鴻胪寺嘴上說以最高規格禮儀接待自己,結果隻來了個二十出頭的公主。甯華公主哪兒受過這樣的氣,便罵那丘須國的公主人老珠黃,倚老賣老。”
幽蘭捂着嘴不敢笑出聲,連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尊貴的甯華公主就罷工回自己的公主府了。賢王不得不出面調和,丘須的公主才入宮面聖。據說,再過兩天,連渠的皇子也要入京了,皇帝也命賢王前去迎接。”
小一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陣,幽蘭才得以解脫,上床睡覺。
次日一早,便有一名官差模樣的男子敲了秦府的大門,對門口的守衛道:“我們乃是順天府的人,府尹潘大人說了,臨近年底,盜賊猖狂,又逢兩國朝貢,所以多派了幾個人過來,給兩位兄弟換個班。”
他身後跟着五六個衙役,挂着腰牌,俨然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秦府的守衛立刻通知了幽蘭。
幽蘭緊蹙着眉頭道:“現在各個地方人手都不夠,怎麼還要派人到這兒來?且我這身份更不合适,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參上兩位大人一本,那就更糟了。小一,你去備車,我去找府尹大人當面回絕。”
她換了一身莊重些的衣服,帶着小一上了馬車。
路上的積雪已經被來往的車輛踩踏成了黑色的碎冰,馬車一路緩緩行駛着,幽蘭昏昏欲睡,卻突然被颠醒了。
正迷糊着,一旁的小一突然搖了搖她的手臂,雙眼透過車簾縫看向外面:“不是去府尹大人那裡嗎?怎麼……怎麼出城了?”
幽蘭立刻撩開自己一側的車簾,一股刺骨寒風迎面撲來。
城門離自己越來越遠,四周都是荒無人煙的亂石山丘,自己府上跟來的兩個侍衛已不知去向。
她立刻朝着車夫大喊:“停車!”
誰知那車夫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揚鞭驅車,一路疾馳。
幽蘭拉着慌亂不已的小一,将身上的披風裹在了她的臉上,然後冷靜地低聲在她耳邊道:“聽着,我們現在必須跳車。跳下去之後,不管哪兒受了傷,脫掉你身上厚重的衣服,拼命朝城裡跑。不管對方說什麼,你都不要停下來,聽到沒有!”
小一呆滞地點點頭,幽蘭怕她根本沒聽明白,立刻用冰冷的手捧着她的臉道:“跑,不顧一切地跑!”
說罷,她掀開車簾,拉着小一,在疾馳的馬車中一躍而下。
兩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地上連着滾了好幾圈,撞在石頭上才停了下來。
幽蘭痛得渾身像被摔碎了一樣。
她掙紮着爬起來,立刻脫掉厚重的衣服,拉着還在呻吟的小一,厲聲道:“快起來!”
身後已經傳來車夫勒住馬車掉頭的聲音,幽蘭看向遠處的城門,使勁兒将小一拉起來,抓着她的手拼命朝前跑去。
小一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巨大的痛楚讓她渾身都在打顫。她明顯感覺到幽蘭正用盡力氣在拉她,立刻道:“姐姐,你先跑吧,你跑回去救……”
利箭穿透肉身的聲音傳來,幽蘭回過頭,看見小一的後背赫然插着一支箭。
她小小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驚懼地看着幽蘭,然後松開了她的手,結巴道:“姐姐……跑……不顧一切地跑……”
小一頹然倒地,幽蘭看了一眼城門,一把抱住她,折斷她背後的箭身,隻留了箭頭,再用力按壓着她的傷口,看着迎面追上來的馬夫道:“帶她去看大夫,後面我就都聽你的,不然的話,你就隻有帶着我的屍體走”
那車夫立刻将小一抱上了馬車,重新帶着兩人朝前奔去。
小一趴在幽蘭身上,血不斷溢出,疼得冷汗涔涔,卻還要開口道:“姐姐不是說,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停下來的嗎?”
幽蘭理了理被汗水打濕了頭發的小一,無奈道:“誰讓你叫我一聲姐姐呢,哪兒會有姐姐不管妹妹的?”
馬車很快駛入平坦的道路,幽蘭撩起車簾,發現竟然到了白馬寺。
她終于有了一些頭緒,看着車夫将小一抱給一位小沙彌,她立刻跪地叩頭:“請這位小師父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小沙彌被她的舉動吓得連連後退,幾乎也要跟着跪下了,支吾着道:“女施主莫急,我們方丈一定會全力救治您的妹妹的,您别這樣,我……我可受不起。”
“該走了。”車夫将馬車丢到一旁,推着幽蘭道:“别再打什麼主意想逃走。”
幽蘭被推着朝白馬寺一側的廂房走去,繞過一個院子,才在最裡面一間獨立的廂房門口停了下來。
車夫敲了敲門,就聽到裡面熟悉的聲音傳來:“進來。”
門被推開,一身素白衣衫的林蕭跪于佛像面前,虔誠地念着佛經。
車夫關上了門,幽蘭深吸了一口氣,屈膝朝着林蕭行了一禮道:“幽蘭見過驸馬。”
林蕭放下手中的佛珠,恭敬地朝着佛像磕了三個頭,這才緩緩起身道:“現在連林大人也不叫了?”
幽蘭立刻道:“幽蘭見過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