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這個外号,是從這場籃球賽圓滿落幕後開始在學校裡傳開的。
事情還得從比賽當天說起。我們班的啦啦隊那天特别來勁,站在場邊興緻勃勃地給隊員們取綽号,生怕少了點熱鬧和噱頭。
“餘一衡就叫‘衡山’!”柳雯曦喊道,“他防守那麼兇,往那一站跟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似的,誰都别想過去!”
“梁叙得叫‘虛影’,或者‘影子’也行,”陳菲妃接話,“他在場上飄來飄去,防都防不住,簡直神出鬼沒!”
“那蘇岱容呢?”有人突然cue到他。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給蘇岱容起綽号可沒那麼簡單,這事兒講究個貼合度。蘇岱容平時低調又冷淡,不像餘一衡那樣張揚得恨不得全場都知道他,也不像梁叙那樣靈活得像一陣風。總不能随便叫他“學霸”或者“籃神”吧?那也太沒新意了。大家皺着眉撓着頭,絞盡腦汁都沒想出個合适的。
誰能料到,真正讓“小熊”這個綽号誕生的,竟是冠軍争奪賽最後那驚心動魄的幾分鐘。
當時比分咬得死死的,對面幾乎傾巢而出,全員死盯着蘇岱容,恨不得把他焊在原地。他們的防線密不透風,自以為已經鎖死了他的突破路線。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岱容突然動了!
他一個迅猛的加速,腳下像是裝了彈簧,緊接着一個犀利的變向,直接把第一個防守球員甩在身後。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又一個流暢的轉身,硬是晃開攔路的第二個家夥,留出半步空隙。最後,面對三個人高馬大的圍堵,他像是被激起了鬥志,眼神一凜,整個人騰空而起,帶着一股狠勁,狠狠将球扣進籃筐——“砰”的一聲,球網都被砸得晃蕩了幾下!
全場瞬間炸了!
觀衆席上尖叫聲、歡呼聲混成一片,有人直接從座位上蹦起來,有人激動得猛拍大腿,連嗓子喊啞了的啦啦隊都愣了半秒,随即爆發出一陣更瘋狂的呐喊。
包括對手班級的啦啦隊女生們也忍不住驚呼。
“天啊,他的臉看起來那麼無害,結果打球這麼兇?!”
“對啊,他長得那麼乖,沒想到下手這麼狠。”
“簡直是披着萌皮的小怪獸……”
坐在觀衆席上的我聽到這些評價,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實,蘇岱容這人,安靜的時候就像隻懶洋洋的貓,偏偏一到球場就像變了個模樣,兇猛又果斷。
“太猛了!這力量,這爆發力,簡直像頭熊啊!”場邊有人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那種看起來軟乎乎的,但其實超有力量的毛絨小熊!”柳雯曦拍手附和,眼睛都亮了。
“那就叫他小熊吧!”
就這麼着,“小熊”這個綽号不胫而走,從那天起牢牢黏在了蘇岱容身上。誰也沒想到,那個平時冷淡得跟冰塊似的家夥,在球場上居然能爆發出一股野性十足的勁頭,硬是用實力給自己正了名。
于是,比賽落幕後,蘇岱容正式多了一個外号——
小熊。
第二天一早,整個班級像是串通好了一樣,迅速接受并推廣了這個綽号,熱情得讓人猝不及防。
“嘿,小熊,早上好啊!”門口的張伊琳一邊揮手一邊笑眯眯地喊。
“小熊,你的數學作業寫完了沒?借我參考參考呗!”餘一衡趴在課桌上,探着腦袋沖他擠眉弄眼。
“小熊,大課間還打籃球不?昨天那扣籃我還想再看一遍!”樊飛耀靠着椅背,語氣裡帶着點調侃。
“小熊……”
叫聲此起彼伏,教室裡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
蘇岱容一臉茫然,眉頭微微皺起,眼裡寫滿了困惑,顯然完全沒搞清楚這群人在喊誰。他轉頭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無聲詢問:他們在幹嘛?
我趴在桌上,咬着嘴唇拼命憋笑。這家夥估計壓根不知道“小熊”是怎麼來的吧?要不是大家一臉理所當然地沖着他打招呼,他八成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梁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場鬧劇,見蘇岱容還是一副懵懂模樣,忍不住好心補刀:“你還不知道?現在不光咱們班這麼叫你,隔壁班的都聽說了,甚至連體育老師昨天還在辦公室裡念叨‘那個小熊打球真猛’。”
“……”蘇岱容肉眼可見地愣了幾秒,手裡的筆頓在半空,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是在努力理解這個荒謬的現象。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憋出一句:“為什麼?”
梁叙憋着笑,擺出一副“我早料到你會問”的欠揍表情,慢悠悠解釋:“那群拉拉隊靓妹們看球時給人起了一堆外号,到你這兒了,她們說你長得乖乖的,平時低調得不行,可一上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又兇又猛,反差大得像隻毛絨小熊,所以就叫你‘小熊’了。”
蘇岱容聽完,像是在努力消化這個離譜的邏輯。半晌,他才慢吞吞地開口,語氣裡帶着點嫌棄:“小熊聽起來很傻。”
“才不!”
“哪有啊!”
“小熊超可愛好不好!”
前排幾個女生幾乎是齊刷刷轉過頭,異口同聲地反駁,眼睛裡都閃着興奮的光,連聲調都高了幾度,像在護着什麼心愛的東西。
蘇岱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似乎被這陣仗搞得有點無措。他沒再吭聲,也沒再反駁,隻是默默低下頭,繼續寫手裡的作業,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你們”的冷漠架勢,顯然是懶得搭理這群熱情過頭的家夥了。
可偏偏問題在于,他越是冷靜,班上的人就越覺得“小熊”這個外号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他長得白白淨淨,五官清秀,平時沉默寡言的時候,整個人就像一隻懶洋洋蜷在角落的毛絨團子,安靜得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可一踏上球場,他就像按了什麼開關,瞬間切換成野生模式——動作兇猛果斷,眼神都透着一股狠勁,活脫脫像頭撲食的小熊,連對手都被他這反差震得愣神。
于是,還沒等他再掙紮着抗議幾句,“小熊”這個外号就徹底坐實了,不僅在班裡成了他的官方稱号,甚至全年級都傳得沸沸揚揚。
但最讓我覺得好笑的,是他竟然慢慢接受了這個綽号。
一開始,他還能硬着頭皮裝聾作啞,假裝沒聽見大家喊他。可日子一長,同學們叫得越來越順口,連語氣都自然得像在喊他本名,他居然也就這麼漸漸默認了。
直到某天晚自習,事情徹底失控。
“小熊,借個橡皮呗~”後排的路嘉譯懶洋洋地喊了一聲,手還撐着下巴,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下一秒,蘇岱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擡起手,抓起桌上的橡皮,精準地丢了過去,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無數次。
“……”咦?
教室裡安靜了一瞬,随即好幾雙眼睛齊刷刷轉向他,帶着一種“你暴露了”的戲谑意味。我緩緩轉過頭,盯着他,慢悠悠地開口:“你剛剛……是不是毫不猶豫地應了?”
蘇岱容:“……”
他皺起眉,像是被我點醒了什麼,手還停在半空,眼神裡閃過一絲茫然。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認真反思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地回應,最後像是認命了一般,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平靜得像在聊天氣:“算了,叫就叫吧。”
全班瞬間炸了鍋!
“哈哈哈哈他認了!”餘一衡拍着桌子笑得喘不過氣。
“小熊真的接受這稱号了,太強了!”樊飛耀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蘇小熊同學!以後請多多指教啊!”路嘉譯舉起剛接到的橡皮,笑得一臉欠揍。
“嗚嗚嗚,這不就是馴服野生動物的快樂嗎?!”前排幾個女生已經笑到捶桌,眼淚都快擠出來了,還不忘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要不要給他設計個小熊LOGO,貼座位上多可愛啊!”
蘇岱容依舊淡定地翻着課本,眼皮都沒擡一下,擺出一副“随你們鬧,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仿佛這場狂歡跟他沒半點關系。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這群人瘋瘋癫癫地圍着他起哄,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嘴角卻不自覺上揚。行吧,現在連他本人都默認了這個外号,看來這場小熊熱潮一時半會兒是消停不下了。
但最讓我震驚的是,是這家夥居然開始拿“小熊”這個外号來占便宜了!
某天下午,課間休息,我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腦袋像塞了棉花,處于那種半夢半醒的混沌狀态。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同桌。”
我眯着眼睛擡起頭,困得打了個大哈欠,聲音含糊:“幹嘛?”
蘇岱容坐在旁邊,側頭看我,語氣平靜得像在聊天氣,甚至還帶了點理所當然的味道:“你上節課不是說要去小賣部嗎?順便幫我帶瓶寶礦力。”
我迷瞪瞪地瞥了他一眼,視線掃到他桌上那瓶還沒喝完的汽水,頓時清醒了三分,不滿地嘀咕:“你這瓶不是還剩一大半嗎?喝完再買不行?”
他懶洋洋地撐着下巴,眼都沒擡,淡淡甩出一句:“小熊想喝新的。”
我:“……”
大腦直接宕機,幾秒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等等,他剛說了啥?!
“你、你再說一遍?”我懷疑自己幻聽了,猛地睜大眼睛,狐疑地盯着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慢條斯理地轉過頭,表情依舊波瀾不驚,甚至還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催促意味,重複道:“小熊想喝新的。”
“……”這回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全身雞皮疙瘩刷地冒了出來,心髒都抖了一下!
這家夥……居然用自己的外号賣萌!這還是那個呆着臉的蘇岱容嗎?我腦子裡瞬間閃過一萬個問号,感覺世界觀都崩塌了。
旁邊的餘一衡正跟人唠嗑,聽到這句直接笑瘋了,整個人趴在桌上狂拍桌子,眼淚都快飙出來:“數神!你變了!你以前打死都不會說出這種話!我耳朵要壞掉了!”
蘇岱容瞥了他一眼,依舊淡定得像個局外人,語氣平平:“反正你們叫,我就用。”
我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内心咆哮:這人簡直離譜到家了!他以前不是最煩這個外号的嗎?現在倒好,拿來占我便宜,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可瞪了他半天,他還是那副無辜又欠揍的表情,我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認命地站起身,狠狠剜了他一眼,憋出一句:“你給我等着!”
說完,我抓起錢包,氣呼呼地沖向小賣部,心裡一邊罵一邊邁開腿——就當是給這隻嚣張又會賣萌的小熊行行好了!
從這瓶寶礦力開始,“小熊”這個外号就像雨後的野草,徹底在全班紮根瘋長,再也拔不下來了。
“小熊,今天數學作業借我參考一下呗!”
“小熊,晚自習幫我講道題行不行~”
“小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