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聽林直覺不妙,看向面前桌邊年逾古稀,發絲花白的老大人,急忙開口解釋,被老大人擡手堵了回去。
老大人無言,李聽林也不敢多話,兩人靜聽着吵嚷聲逐漸清晰。
“李院使便是如此教育栽培的?若是不會就趕緊……”溫鋒大剌剌轉過拐角,擡腿邁進門檻。
他沒料想屋内有人,老大人全貌直直撞進他眼簾。
溫鋒心跳驟停,慌亂間縮回門檻的兩條腿差點兒打結,他忘記呼吸,恭恭敬敬端着雙連臂拜三拜:
“下官不知魏宰相大人在此,禮數有失,望大人見諒,見諒……”
他極力克制顫抖的聲帶,低着頭轉身落荒而逃,一氣呵成竄出去老遠。
直至門口,又見方才那有禮的年輕男子,此時手中正提着食盒,伸頭向外張望。
溫鋒才算松口氣,一巴掌拍上人家後腦勺:“怎麼也不知道攔着我點。”
那年輕僚屬無言,目送溫院使離開北府院。
北府院中的宰相魏止抿了口茶,擡眼望向溫鋒來時之路,面無表情。
對面李聽林的視線在魏宰相面龐上流轉,猜不出他所想,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片刻後魏宰相收回視線,長歎口氣。
李聽林見勢拱手道:“大人莫見怪,他們南府院……”
魏宰相擺擺手,聲音蒼老疲憊:“都是他們自己選的路……”
他看向李聽林,話鋒一轉:“聽聞北府院與南府院積怨頗深啊。”
李聽林心中一緊,猶猶豫豫道:“孩子間玩鬧,有些矛盾也屬常事……”
魏宰相瞥了眼身旁戰戰兢兢的人,神色晦暗難明,他扶着桌緩緩起身,李聽林連忙上前攙扶。
“院使官職低微,這些年來可有不滿?”
李聽林乖順拱手:“不敢不敢。”
魏宰相沒再開口,拍了拍他的肩頭,望向敞開的窗子。
李聽林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窗外是稀疏樹影,再後頭是後院裡拖着掃把掃院子,兩名長相一摸一樣的雙生子僚屬。
他幹看着,心中猜測宰相所思所想,同時思考宰相莅臨至此目的為何。
魏宰相面對着窗,負手而立,靜悄悄看着外面的年輕人。
然而窗外的人并不知道。
上一刻兩人規規矩矩掃院子,其中一個一時手欠,趁着對方打掃的空檔,拎着掃把頭,突然向對方身後插去。
下一刻兩人你追我趕,手持掃把打鬧鬥毆。
屋内魏宰相看得舒展笑顔,李聽林看得眉頭緊鎖。
“老了,老了啊……不知壽數所剩幾何……”魏宰相眼角皺紋重重,卻帶着笑意。
他打斷李聽林接下來奉承的言論。
“孩子們年輕,心氣孤高,熱血滿懷,這便是希望。”
他轉過身來,提步向門口走去,步步沉穩有力,“如此我大祁便永世蓬勃,我等便心神不朽。”
李聽林恭送魏宰相出北府院,将人送上了巷子口的馬車,正欲離開時,聽忽聞車廂内傳來一句:
“李院使,保重。”
李聽林隻當是客套,目送馬車離開後,轉身回院。
李院使站在北府院堂前的台階上,雙手環胸,緊縮眉頭,半眯着眼。
台階下北院的僚屬一字排開,垂頭聽訓。
每個人心中慌亂,眼光時不時瞟向排頭的秦維。
又聽李院使清清嗓,大家心中更慌了。
隻見李院使指向中間兩人,開口質問:“你們兩個!”
中間那兩人一愣,不敢說話。
“剛剛在後院幹了什麼?說你呢。”兩人長相一摸一樣,他分辨不清,便随意指向其中一個。
“棍狀武器起勢是那麼起的嗎,平時你練了嗎?”
這人低頭不語。
“還有你。”他又指向另一個。
“我教沒教過要時刻防備身後?還有那個格擋,那麼架棍你能使上力嗎?……”
另一人也低頭不語。
剩下的人松了口氣,秦維見狀,立馬上前安撫:“大人放心,今後我定每日督促,保證練好。”
李院使勉強點點頭,轉身要走,卻突然想起了溫鋒。
“南府院找過來所謂何事?”
衆人才放下的心又懸上了嗓子眼,無一人敢說話。
李聽林右眼皮直跳,直覺不妙,他指向秦維:“你說!”
膀大腰圓的秦維盡力将自己縮緊,幾句話說得磕磕絆絆:
“昨日的任務……我們領回北府院……”
李聽林血氣上湧。
“發現……那書冊……不知去向……”
李聽林血氣升至面頰。
“我們不敢報給大人……想着……今晚之前将書冊找到……”
李聽林血氣升至頭頂。
他怕自己炸掉,急忙向兩邊看去,發現台階上連盆能砸的花都沒有,隻得背過身去,雙手掐腰強忍怒火。
下面的幾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壯着膽子道:“大人,我們猜測這事與南府院有關……”
李聽林聞言轉過了身,聽他們一人一句,講述事情經過。
昨日北府院接到了任務:五月十八日午時望仙樓取書冊,并于第二日,五月十九戌時送至城郊接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