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黑燈瞎火将人偷過來,當真沒事嗎?”路平昭有點心虛,畢竟北府院已封禁。
黎雲意鼓着嘴朝他搖搖頭,同時眯眼餘光瞄向端坐一旁的宋遲雨。
不知大家何時發現的,宋遲雨仿佛就是南府院胡鬧的底線。
她明明人淡話少,存在感極低。
小事不管,但在大事上:
隻要她不制止,這事就能幹;隻要她不吭聲,這事就能成。
屬于是大家幾年裡花式折騰後總結的鐵律。
堂外依稀傳來微弱的嗚嗚聲。
邱時序一手攬着錢梓宜,一手捂他嘴,将人拖進了南府院大堂。
給錢梓宜吓壞了。
他年約十二三,個子小小的,膽子也小小的。
邱時序撒開他後,便在宋遲雨身邊落了座。
錢梓宜咧開嘴就要嚎,睜眼見到是南府院對家後,變成了小聲啜泣。
可是對家并沒有放過他。
将他圍在中間,逼着人回憶昨日離開望仙樓後續。
路平昭努力使自己看着平和的臉露出兇相,他對着孩子,夾着嗓子拍桌大吼:“事無巨細,全部如實招來!”
黎雲意一聽,立馬攔住:“别别别,不用事無巨細……”
路平昭平日裡與北院接觸甚少,他不解:“這事就得事無巨細!”
黎雲意無奈搖搖頭。
“昨天中午,我和大哥……秦維……還有鄭卓言……”
錢梓宜站在中間,手指忍不住顫抖,不安的擰着衣袍下擺。
“那個……我害怕緊張……能吃點東西……嗎……”
原以為他要點菜,邱時序點點頭允了。
隻見錢梓宜右手向袖中掏去,摸出了個金黃漂亮的杏子。
在黎雲意面前,啦擦咔擦啃了起來。
黎雲意反應一瞬,起身沖上前,誓要保護自己的杏子。
卻被蘇甯安與季瀾清一左一右押住,她眯起眼睛,緊緊盯着人手中的杏。
“那天我們離開望仙樓,就直接往回走……”錢梓宜看着黎雲意嘴角彎成一道向下的弧線,猶豫一下,從袖中又掏出個杏子,遞給她。
黎雲意掙開壓制,偏過頭冷哼一聲。
“踏出望仙樓,我們跟着秦維,先向東走了大概兩裡路,進入北城大街……”
“北城大街人很多,商販也很多,有賣撥浪鼓的,有賣胭脂水粉的,還有賣……”
“行人有三個穿深色錦緞,分别是藍色……”
“剩下的都是尋常布衣,顔色繁雜……”
“打住打住!”路平昭睜大眼睛,靠着椅子依舊夾嗓子兇孩子:“能不能挑有用的講?”
黎雲意含着杏,腮幫子鼓鼓的,給路平昭個意料之中的眼神。
“不行不行,我要一點一點回憶的。”錢梓宜從袖中掏出來第三個杏子。
路平昭歎息般擺擺手,示意他繼續。
“北城大街身着粗布麻衣的更多,有的在做工,有的在……”
“我們路過藥鋪的時候,鄭卓言說裡面有一個人和他家管家很像……”
“然後秦維問他多久沒回家了……”
“再然後鄭卓言說很久很久了……”
路平昭聽得眼神空洞,慢慢抓起桌上切水果的匕首,用刀柄抵在錢梓宜脖頸邊:
“咱講重點行不行?”
“那不行的,不按順序我記不住的……”他也不怕了,從容推開匕首,自顧自繼續。
“過了北城大街之後我們向南進了……”
……
天色濃郁,明月高懸,夜深人靜。
錢梓宜越講越精神,絲毫沒有顧及面前之人趴倒一片。
“我們吃完飯,鄭卓言掀開食盒底闆,發現書冊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個大窟窿,比我的拳頭還大……”
“起初我們隻是沿途去找……”
“先去了……,找了……,又去了……,又找了……”
“但是沒找到,我們就開始急了……”
“我全程是一直跟在秦維身邊的,所以叫我回憶,我想了很久……”
“鄭卓言去打聽搜查我想到的可疑之人,但是沒有收獲……”
“……”
“……最後,就是今日來南府院找你們,結果遇到了溫大人。”
錢梓宜端起面前的水壺一飲而盡,眼睛亮晶晶,似乎在等待誇獎。
唯一睜着眼,但魂飛走一半的邱時序從桌子上爬起來,雙手拍拍臉,“行,好,真棒。”
“這幾天先住南府院,後院屋子自己挑一間去吧。”
“哦。”錢梓宜走了,也帶走了大家的靈魂。
邱時序雙目無神,一手撐着如灌了鉛的腦袋,另一隻手木讷舉起,重重落下拍上季瀾清後背,毫無感情。
季瀾清瞬間驚醒,本能擡起身子向後仰,頂着左臉壓出的印子,咣當一聲靠上椅背。
成功叫醒了其他人。
路平昭努力睜開眼睛,“這個錢梓宜……”
“他,過目不忘,厲害着呢。”黎雲意眼睛睜開條縫。
從此路平昭狠狠長了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