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位官兵都默不作聲。

沈硯表情冰到極點，帽檐之下是一張極緻美麗，極緻陰狠，極緻冷漠的臉。

他淡淡道：“紀律？我還以為這東西是趙先生自己拟定的呢？”

“沈上校既然受傷了，為何不回去休息呢？”趙益康翹着二郎腿旋過來，直視沈硯的眼睛。

下一秒，手槍在沈硯指尖輕輕翻轉，精準無誤對上了趙益康的太陽穴，他壓低聲音道：“我好像說過，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曝光，軍醫是你的人吧？這算不算趙先生違例在先呢？”

半小時前，沈硯接到消息，世博科技館有大批記者正在轉移至雙子塔，目的自然是對他施壓。

好巧不巧，沈硯在前往雙子塔的路上認出軍醫的身影，他和另外幾人進了咖啡廳，而那些人的服飾上都有利康企業的标識——四葉草。

沈硯此時此刻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壓迫而又不得不懼。

軍官們在旁邊吓得大氣不敢喘，誰都知道沈硯要瘋起來，那可真是不要命了，管你是天王老祖還是太子爺，隻要觸碰他的逆鱗，九族都翻個底朝天。

趙益康眼神微移，“沈上校，我不知道你在信口胡謅些什麼。”

他慌了。

沈硯盡收眼底，耐人尋味地笑笑：“哦？那私自研究污染的人也不是你嗎？”

說罷，幾份文檔被穩穩甩在桌面，趙益康定睛一看頓時慌了神，因為那文檔正是他私自研究污染源的資料卡，上面記錄着每一個污染體的異同之處。

人類的基因瓦解之後就會成為一具滋養污染的軀殼，但污染有百分之三十的DNA和人類相同，這就證明，人類有機會和污染一體共生。

于是趙益康私抓污染源做研究，其目的顯而易見，制成特效藥流通市場，提高利康集團的經營利潤，大賺一筆。

但很明顯，他沒研究出基因融合特效藥，倒是出産了一堆副作用極大的藥品。這次污染源出現在世博科技中心，也是他意外放出。

趙益康徹底坐不住了，支着拐杖的手微微發顫，他本以為這件事瞞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百密終有一疏，打了狂躁劑的污染源在實驗進行時突然掙開枷鎖，軍兵哪裡打得過發狂的怪物，它順利逃了出去，才有後面爆炸事件的發生。

“您還有什麼遺言嗎？”沈硯問。

趙益康無話可說，閉眼默認了這個事實。

沈硯動了動手上的槍，微微側頭。

“來人，帶走。”

＊

經此一事，利康集團連夜便會徹查下市，藥廠關閉工程，所有參與污染研究的人全都依法處置。

“趙家也算是沒落了，楚氏集團會接手接下來的工作，首席的地位不會再受威脅，你就放心吧。”楚暮峥點了根煙，在夜色裡發出孱弱的光芒。

他看着沈硯笑了笑，忍不住調侃：“說起來，你能查到趙益康還多虧你家的小嬌妻呢，聽說他今天還跑來火場救你，你就這麼忍心把他趕回去？”

提到紀羨之，沈硯下意識吞咽唾沫，思緒遊離。

“喂，我說話呢，你聽見沒？他可幫了你一個大忙。”楚暮峥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沈硯回過神來，隻是點頭，沒說話。

“事情都辦完了，你怎麼還心事重重？算了，和你說也沒意思。”

楚暮峥酒局還有約，便先行離開了。

今夜無雪，晚風不算刺骨。沈硯站在雙子塔頂端向下望，整座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但他今天的心很空洞，好像缺了點什麼。

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紀羨之那張沾滿煙灰卻依舊漂亮的臉。

真的。

很迷人。

“叮咚——”

通訊雲端傳來一條消息：【您關注的博主“@知知”正在直播，請不要錯過哦～】

沈硯皺了皺眉，他沒下載過這個軟件，更不會關注什麼博主。但他心中疑慮在下一瞬就瓦解了。

毫無疑問，紀羨之幹的。

他鬼使神差點開直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着半邊狐面的臉，沈硯覺得眼熟，直到看見對方右手掌指關節上的痣。

紀羨之又準備作什麼妖？

直播畫面裡，紀羨之正握着筆寫些什麼東西，嘴角微勾，這次系統倒還挺有用，引流曝光做的比娛樂圈還全面。

直播間人氣瞬間從零漲到上千，彈幕也很熱鬧。

【貓貓在上：主播是新人？】

【奶茶三分糖：好奇點進來看看，這是個什麼直播呀？】

【羅曼蒂克：主播長得好白，雖然看不見全臉，貓貓頭jpg.】

紀羨之最後一筆落下，他把牌子舉起來立好。上面寫着“賽博婚介所”幾個大字。

既然沈硯的事處理完了，他也該收拾收拾自己的月老直播事業了。

他看了眼彈幕，聲情并茂道：“每逢佳節，看着路人成雙成對，比翼雙飛，單身的你是否會感覺孤獨寂寞，大雪冰寒？”

“婚姻裡，你有過伴侶總是忙于工作，對你忽冷忽熱，讓你抓狂焦慮的經曆嗎？如果有以上問題，來找我就對了！賽博月老已上線，感情問題通通為您解決，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哦。”

話音剛落，他便看見彈幕瘋狂彈出一堆“哈哈哈哈”。

【茄子拌闆磚：哭笑jpg，主播好有信念感啊，玩這麼尬的也不笑場。】

【hxf642764：賽博婚介所，聽起來挺有意思，像速通版戀綜。】

【vetovas：同上，不過這真的有人願意光顧嗎？主播或許可以考慮換條賽道？】

紀羨之翻看彈幕哭笑不得，解釋道：“命運所迫來直播了。”

【鵝鵝鵝：朱波為什麼要帶面具啊？】

“因為我長相比較苦瓜臉，怕大家受完生活的苦，來看直播還要被苦一遍。”他語氣一本正經。

【主播有點抽象啊，哭笑jpg.】

“法治社會，不能抽人，隻能抽象了。”

……

和觀衆談開後，直播直播人氣逐漸上漲，彈幕裡樂此不疲，紀羨之精準從中挑中一條真心來求助的發言。

【檸檬不萌：主播真能解決我的感情問題嗎？】

紀羨之回答：“一次一人，随時跟進，直到你的問題被解決，不介意的話，你先說說看吧。”

他給檸檬不萌發起連麥，對面是個裝扮很摩登的小姐姐。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回憶了一下，道：“我和我的未婚夫在三個月前訂婚，明明之前都很相愛，最近我發現他變了。我們約好每次約會都要帶一束花，可他兩個星期前開始玩失蹤，信息不回電話不接。但三天前，他來找我，送了我一盆金魚吊蘭，還拜托我照顧好它。”

“接下來事情就更加奇怪，我總是忍不住靠近那株植物，好像它有什麼魔力一般。昨天下午我還在書房辦公，中間發會兒呆，再回過神來我已經走到金魚吊蘭旁邊了。”

“我不是個會深陷感情的人，但最近，我幾乎想念未婚夫想得快要發狂。主播，我該怎麼辦呢？”

紀羨之聞言壓低了眉頭，那盆金魚吊蘭肯定有問題，應該就是污染的載體。污染不僅可以寄生在人體，還能短時間附着在物品上，直至找到合适的寄生源。

很明顯小姐姐的未婚夫被污染控制了。

小說裡這個時間線，大家都還沒弄清楚污染的特定群體，他也無法貿然逆轉劇情，隻好道：“小姐姐，方便讓我看一眼金魚吊蘭嗎？”

對方應了聲“好”，就去陽台搬回來那盆植物。

紀羨之在鏡頭外仔細端詳，金魚吊蘭開得正盛，葉子嫩綠，橙黃的花瓣如同水中遊魚，看起來正常得很。

但下一秒，一團黑漆漆的邪祟在盆中蠕動，瘋狂吸食着女孩的生命。

紀羨之大喊一句：“快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