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羨之心髒漏了一拍。他看小說的時候就對這位不速之客印象深刻,中央管理局最高級别軍銜,上将——魏鳴。
“沈硯。”魏鳴覆滿老繭的手搭上沈硯的肩,雙眼側視他,頗有警告意味。
“你應該知道,星際兩百年來污染不斷,它們的進化速度遠超人類可控範圍,污染越來越猖狂,人類傷亡慘重,幸存者僅剩舊世界的百分之五十。”
魏鳴輕歎一口氣,眼中渾濁混沌,布滿血絲,“就在剛剛,臨淵邊界發生大規模異變,肅清局死傷數十将士,依舊讓一個超高級污染逃脫了。所以紀羨之的作用極大,他必須加入肅清局。”
沈硯眸光一暗,不由得蜷了蜷手指。
臨淵邊界遠離城市中心,是不法分子交易的灰色地帶,污染寄生和異化事件頻發,但大規模的污染異變幾乎聞所未聞,這背後的原因必然不簡單。
況且超高級污染出逃,肅清局幾乎無人可以肉眼觀測出它的本體,對普通民衆而言更是天災降臨。
唯一解法,隻有紀羨之。
“我可以幫你找出它,不過有個條件。”紀羨之雙手抱胸,背倚着牆面,漫不經心道。
魏鳴伸手示意:“請說。”
紀羨之揚眉一笑,“我需要中央管理局為我引流,向全城人民推送直播通知,以婚介所之名暗中尋找污染。”
“我不成為肅清者,我要當肅清局的幕後玩家。”
他伸出右手,直視魏鳴那雙烏黑的瞳孔,眉峰微揚。
既然魏鳴要的隻是他為肅清局做事,那麼他提出等價交換的條件也無可厚非。
撲克牌遊戲裡,9至K的紅心同花順足以令人興奮得毛孔顫動,而他要當最頂端的王者——皇家同花順,成為肅清局的終極手牌。
“成交。”不出所料,魏鳴回握住他的手,“半小時後,星艦抵達肅清局,還請紀先生和沈上校随我前往臨淵邊界。”
魏鳴離開後,沈硯帶紀羨之回到辦公室等候。
紀羨之指尖敲着膝蓋,端端正正坐着,時不時瞥一眼對面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對周圍事物都置若罔聞的上校,兩人氣氛微妙,他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麼打破僵局。
誰知沈硯先發話了,“去臨淵邊界會很忙,你先吃點東西吧。”
紀羨之看着他把茶幾上的甜點推了過來,奶油蛋糕,鮮紅的草莓點綴在奶油上,齁甜齁膩,他一向不喜歡吃。
紀羨之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謝過後勉強吃下兩口,立刻端起咖啡沖味,咖啡見底,他才忍住沒吐出來。
他的動作被沈硯盡收眼底,嘴角微微擡起,“怎麼了?不喜歡嗎?”
“沒……沒有,是我早上吃的東西太多,現在還沒消化完。”紀羨之每次和他對視,都會緊張得連話都說不順,像是天生帶有的恐懼般。
“那就好。”
沈硯放下手中的書,身體往前靠了點,“紀羨之,今天我好像重新認識了你一遍。”
“是嗎?可能上校平時太忙,來不及了解我。”紀羨之眼神躲閃。
他知道原主頑劣的秉性,要是碰上今天這種情況,指定吓得連話都不敢多說,乖乖聽話了,哪會提出等價交換的要求。
紀羨之不是沒想過當好鹹魚,佛系求生的,隻可惜當時的情景不給他裝傻的機會啊。
他越發察覺到沈硯的目光如炬,隻要對方繼續逼問下去,他就會自亂陣腳,破綻百出,渾身赤/裸/裸地暴露在那雙淩厲的瞳眸之下。
意料之外,沈硯并沒有繼續追問,輕笑一聲:“這麼說來,我以後要好好了解你了。紀、羨、之。”
*
半小時的期限過得極其漫長,紀羨之守在落地窗邊,看見不遠處十幾艘排列整齊的龐然大物朝這邊飛來,領頭的星艦刻着中央管理局的六芒星标識。
可算是盼到了。
心中被鐵鍊拴住吊在半空的巨石終于平安落地,他回頭提醒沈硯:“他們來了。”
“嗯,跟我去十字廣場。”
沈硯重新帶上黑手套,整好披風,長腿邁出辦公室。
紀羨之緊随其後。
十字廣場聯通肅清局四棟大樓,規模宏偉,是專門用于停放星艦的停機場。沈硯走在紀羨之前面,輕車熟路将人帶到目的地。
星艦閃着燈從天而降,掀起的強風幾乎要把地磚拔起,紀羨之扶着牆,隻能勉強睜開眼。
視線盡頭,沈硯站在星艦下,穩如泰山。
強風停止,星艦艙門緩緩打開,魏鳴親自下場迎接,排場極大。
“這次任務艱巨,紀先生雖然不是軍隊的人,但還請盡力而為。臨淵邊界的普通居民需要一個安穩的家。”
駕駛艙内,魏鳴莊重嚴肅地向紀羨之敬禮。
紀羨之點頭,承諾道:“我一定盡力。”
窗外夜空甯靜,星艦平穩地越過甯城邊界線,起初映入衆人眼簾的依舊是燈火通明的高樓,再往裡,破碎的房子越來越多,街上亮起的不再是路燈,而是四處燒殺搶掠的飛車黨。
臨淵邊界,這裡是世界最陰暗的角落,饒是政府的“光明之手”也無法驅散片刻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