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米高空之上,一艘銀白色的星艦甲殼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機艙内,紀羨之向下望去。
整座加維斯盡收眼底,甯都是加維斯的主城,巍峨的高樓錯峰交雜,霓虹燈光把街道映得璀璨輝煌,人群在其中流動,像一群渺小的螞蟻。
而在這繁華的背後,是靈淵邊界,是精神污染和罪惡交易橫行,黑暗且頹敗的末日之城。
紀羨之看小說時還不覺得殘酷,可當他真正進入到這個世界,才真正明白——
人類哪怕再登峰造極,也隻是茫茫宇宙中的滄海一粟。
“唐柳舟的事已經上報給肅清局了,他們正在遣散周圍群衆,将唐柳舟單獨封鎖起來。”沈硯将剛剛接到的通訊告訴他。
紀羨之眉眼微動,“唐柳舟怎麼樣?”
沈硯疲憊地捏了捏鼻根,語氣有些虛浮:“他神智還在,目前很配合肅清局的工作。”
明了,紀羨之點頭,沒再說什麼,但心中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一聲巨響過後,星艦突然猛烈晃動,他一個沒站穩就向艙門重重砸去,危機時刻,沈硯把他調了位置,自己的後背撞上艙門,之前沒好透的傷口滲出鮮紅的液體。
他摸了一手的血,壓制怦怦直跳的心髒,手忙腳亂地捂住沈硯的傷口,大聲質問:“怎麼回事?”
“報告!星艦被卷入不明氣流帶,目前引擎受損無法突破,急需迫降!”駕駛員聲音急切,手指在控台前來回操作。
還是沒用,氣流越來越強,如果星艦被卷入氣流中間,強大的壓力勢必會将星艦撕毀,他們絕無生還可能。
【警報!警報!機艙防禦器已受損,能源正在流失,請離開危險區域,緊急迫降!】
星艦内艙的提示警報反複回響,沈硯咬緊牙關撐着壁門站起來,一步步挪到駕駛位前,發布命令:“保護好紀羨之,我來迫降。”
這裡是城市上空,如果貿然降落,撞毀大樓的風險高達75%。
他是上校,是十年難遇的S級肅清者,天之驕子,從聯盟軍校畢業的那一刻起,誓死保護人類就成了他終身的任務,所以,他不能讓任何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紀羨之握緊拳頭,站起身把他推開,搶先一步坐到駕駛位上,戴好安全頭盔,手掌握住方向盤。
沈硯不可思議地蹙緊眉頭,“紀羨之,你瘋了?!”
“别擔心,關于我,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
他深呼一口氣,熟練地操作着眼前複雜的控制台,其實當初他看作者關于星艦内部的描寫就覺得熟悉。
人不會憑空想象未知物體,而星艦操控台的參照物就是直升機和民航的結合版,好巧不巧,紀羨之全都學過。
越靠近氣流中心,他們就越難脫身,紀羨之身後冒了一層冷汗,全神貫注地觀察氣流方向。忽然,他注意到六點鐘方向的雲層并未被卷入氣流,這恰恰證明那就是風力最薄弱的地方。
“抓緊了!”
紀羨之大喊一聲,手抓着方向盤旋轉,星艦緩慢地移動,他眉頭緊皺,看準時機加大火力,艙内消退的警報聲猶如一記定音鼓,星艦成功脫離氣流颠簸帶。
雷達通訊恢複信号,駕駛員緊急拿起無線電:“星艦1037号緊急遇險,申請降落十字廣場2L跑道。”
申請快得到準許,紀羨之把座位歸還給駕駛員,結果剛背過身就對上了沈硯那張陰沉感的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直到下了星艦沈硯都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清理傷口也是如此。
專車很快把他們送回肅清局。
辦公室裡氣氛詭異,紀羨之閉了閉眼,誰先說話誰占上風,他雙手合十鞠躬,認慫認得誠意十足:“那個……抱歉?”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大?”沈硯眼眸又暗沉幾分。
“怎麼會?我可惜命了,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是不可能冒這個險的嘛。”
他裝乖地眨巴眨巴眼睛,移開話題:“那我不是擔心你的傷嗎?還沒離婚,萬一你死了,我年紀輕輕就要變成寡婦,多毀名聲。”
“……”沈硯無言以對。
但不知怎麼的,他心情卻好了一些,至少那股煩悶褪卻了,腦海突然浮現出紀羨之在駕駛艙熟練操作器械的畫面。
沈硯目光又不自覺鎖定在他身上:“你學過駕駛星艦?”
“呃算學過……也就普通水平,不足為奇。”紀羨之謙虛一笑。
普通水平?
普通水平是指在遇到氣流颠簸還能鎮定氣場,臨危不亂?還是指不到十分鐘就讓引擎損壞的星艦安全脫離危險?
沈硯皺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看來他這上校夫人不是廢物花瓶,而是實力超群的天才騙子。
辦公室外,一個面帶黑白臉譜的男人悄悄把門合上,化作一團灰霧越出窗口。
星夜閃爍下,他重新化為人形,帶上黑帽,雙腿踩着牆壁蓄力一躍,兩指敲了敲無線耳機,通訊接通。
——“任務失敗了,他們沒死。”
對面的男人輕笑一聲:“但也不算一無所獲不是嗎?”
*
【滴滴滴……當前污染指标已超50%,進入二級戒備狀态,請所有部門立即穿戴防護服,肅清群衆。】
“紅眼”監測儀不斷發出警報,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封鎖現場。
因為唐柳舟的情況尚且可控,肅清局隻派了兩個肅清者出任務。
一個是編号為00236的二級肅清者,方筱竹。
另一個……
“大哥,你有沒有搞錯?這種時候竟然車壞了!現在污染馬上爆表了好嗎?”方筱竹差點被電話裡的人氣死,高馬尾往後一甩,使勁把手中的長槍往地上插,地面碎開幾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