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汴京來了喜鬧一家三口的事,便傳到了冀家當家夫人的耳朵裡。要說這汴京冀家,那可真真是與其他大戶人家不同,一門三虎也不算太出衆,那克妻的大房長子,那整日隻會捧着聖賢書看,閱覽盡萬本書,至今猶念不出一句情詩的二房四公子。其實這都不算什麼,要命的是那女子當家,大房老爺早亡,二房老爺,抛家棄子一心跟外室離家多年。
這汴京的人,都傳遍了,“冀家是大夫人當家?姨母清修常伴古佛數載?母親,我們還要去嗎?”福笙緊攥着手中的裙帶,對現在局勢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
福母心裡也是摸不着底,去,不去,去,不去。不去,她們就要像那大街上的乞兒一樣。剛才,那乞兒從笙笙手裡搶饅頭時,她的女兒是多害怕和嫌棄?去!她就算再怎麼落魄,也不能苦了孩子,“去。母親事先和你姨母通了書信。況且,當年你姨母能嫁到這汴京權戶冀家來,還少不了我的推波助瀾。她再怎麼不願出這佛門,她也是要出來的。”
道元祿搶先一步,阻擋下福母欲要敲門的手,聲音急切,語氣中帶着十二分認真問道,“姨母能來冀家這個火坑,都是嬸娘一手造成的?趁現在還來的急,我們趕緊回去?”
原先,福笙還不知道道元祿想要幹什麼,隻覺得,這人該不會又要作妖了吧!直到他說出這句話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真是離了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福笙平日就是腦子一根經,别人跟她說什麼,一概是隻知其表,不識其裡。平日裡又愛到處晃蕩,要不是有“照妖鏡”朱绮在,說不定早就讓人給拐到山坳裡去了?“元祿說的沒錯,母親我們還是快走吧!我不想讓人給趕出來。”
道元祿沒給福母反應的時間,牽起福笙的手就要離開那事非之地,不想,人還沒下石階,冀家那懸挂着鐵質雙獅頭門環的大門卻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穿着深色衣服的小厮。
小厮端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也不問上門來的是些什麼人,到這裡是要做些什麼,隻是躬身将人迎了進去。
三人雖都覺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因為根本沒有問出口的機會。汴京物阜民豐,既是物阜,定離不開這四季如春的氣候輔助。未至三月雨季,未達六月伏天,江南那雨便下到了汴京來,淅淅瀝瀝,一伸手到廊外,手濕了,領子也濕了。然濃濃霧氣,卻透不了冀家那冰冷的石磚。想來,這冀家雖沒有男子主家,但這冀家女子還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小厮帶着身後三位,大概可能,他自以為是二夫人口中說的福家人。拐了又拐,回到了冀家的小庵堂,“你們就是二夫人說的福家人吧?”
福笙大底是年輕氣盛,穿越十幾年,始終讓福母寵的跟個小公主一樣,不像好友道元祿那樣,當即對同立于庵堂口的小厮笑問,“怎生?你就确定我們是福家人?”
“小福娘子說的什麼話?二夫人可念叨着你們一天了”,客套話至此,小厮也不願繼續诓福笙,雙手作奉姿,直指福笙頭上的發簪,“你頭上所簪戴的,不正是四公子腰間所佩的翡玉嗎?小人再是眼拙,也不能怠慢了未來的二少夫人啊!”
福母眼神惶恐不安,偷偷打量着女兒,看着她眉頭的不悅越聚越多,而她的心裡就跟沒了定海針一樣,飄乎不定。
“哎,又是這樣”,福笙長歎一口氣,強顔歡笑,用鞋尖輕靠庵堂口地下,穿上新衣的鵝卵石,“下雨了。也不知道躲着點,可快要被凍死了。小朱朱,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