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最終結果的過程對于溫妮來說無比煎熬,但也很快。坐在就診室冰冷的椅子上,醫生再三問詢有沒有家人陪同後,盡量委婉地作出宣判:建議立刻進行開顱手術,待檢驗後迅速接受化療,即便成功也隻能延長壽命。
可能因為原來太擔心了,最終的宣判下來先是讓溫妮感到一陣茫然。天空下起雨來,對于西雅圖來說下雨就像吃飯一樣習以為常,沒帶傘的人們匆匆的跑在街上,而溫妮毫無目的的走了很遠很遠,無意間走進了一個公園,漫步在雨中直到感覺腳環發酸,她才在一條河前停下腳步。
慶幸剛剛在做完檢查後,她便以中午想吃芝士三明治為由支走了雅各布,他們兩昨天排隊排了很久的隊最終以售罄告終,應該能浪費他很長一段時間,不然她現在真的很難做好表情管理來應對他。
雨勢漸大,雨點密集的打在她的身上臉上,淚水混着雨水滴在地上,溫妮将檢查的報告一張張的折成紙船放進河裡。
最後一張紙船飄下去時,淚水肆意流淌,整個的身體也因為抽泣而顫抖起來,命運是如此的殘忍,她的未來一片黑暗,她該如何告訴親愛的蘇珊娜和雅各布,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雙眼失神的盯着湖面,身體感覺冰冷而疼痛,她的肩膀劇烈抖動着,雙手捂着臉在這雨幕中失聲痛哭,曾經的一切美好與對未來的期許都如泡沫般破裂,她曾多麼想和家人、愛人一起擁有溫暖的家,可現在一切都遙不可及。
正在她沉浸于絕望中無法自拔時,一件外套輕輕落在了她的肩頭,同時冰冷的雨點也停止了打在她身上。溫妮猛的一顫 ,淚眼朦胧中回頭,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一頭順滑而略微有些卷曲的黑棕色頭發,皮膚蒼白如上等的羊脂玉,手裡撐着傘且身着西裝的他像極了中世紀裡走來的紳士,是許久沒有見過的傑森。
傑森蹲下身來和溫妮平視,手裡拿着一塊手帕想要幫她拭去眼淚,卻又中途縮回手隻懸空的做了一個遞的動作。
溫妮接過手帕擦拭着不知是雨還是淚沾濕的臉頰,她的嘴唇顫抖,想說些什麼但哽咽住了。
"現代醫學已經給出判決。"傑森的聲音從風中傳來,他攤開手掌裡面躺着那隻飄向遠方的紙船,眼睛裡盛滿了擔憂:"但如果你允許…我會把你變得和我一樣……"
“你十八年前丢下蘇珊娜,她過了十多年才走出陰影。”溫妮帶着沙啞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目光冷冷的看着身旁的傑森:“十八年後,你又想奪走她最後的女兒麼?”
對于吸血鬼氣息的恐懼和剛剛大哭後的虛弱讓她的身體不住的顫抖,但她知道傑森或許不會傷害她,也許是作為父親的那一份愧疚。
“轉化隻需要幾分鐘,可能會有些痛苦,但你可以看着她生出白發,陪她度過完整的生命周期。”連說出那個人名字的勇氣的傑森循循善誘着,對于溫妮的冷言冷語他似乎沒感受到一樣,依舊溫柔的語氣說着。
“我不需要吸血鬼的施舍救贖。"溫妮大聲地對着身旁的傑森說道,語氣裡帶着了一絲愠怒:"我的母親是個救死扶傷的醫生,她就連自己身體不适時依舊堅持着去醫院救治病人,善良的她把我教的很好,我的教養不允許我通過剝奪别人的生命來延續自己的。"
“也許通過慢慢的适應,可以用動物替代或者購買血漿。”傑森的臉上因溫妮的話而出現了痛苦,但他依舊希望自己能說服她。
他永遠無法解釋,當年轉化蘇醒後對鮮血的渴望讓他差點殺死自己懷孕的妻子,那個流浪的女吸血鬼的糾纏讓他不得不遠走,花了很長時間把那個流浪吸血鬼殺死後,他就沒有了生存目标失去了一切。
“真是自欺欺人的可笑,動物代替和購買血漿能夠掩飾殺戮的事實麼,當初蘇珊娜差點死在雪地上時你沒出現,獨自一人帶着我四處求醫時你也沒出現,我八歲時蘇珊娜闌尾穿孔手術無人簽字也沒人出現,現在你倒是演起了悲情英雄。”
溫妮嗤笑的看着眼前痛苦的男人,訴說着這些年的一切,看着慢慢他的臉上湧現痛苦内疚,她好過一些。對于父親她從未有過期待,她隻是替蘇珊娜難過,這麼多年蘇珊娜的糾結痛苦一直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裡,沒人能替蘇珊娜原諒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也不能。
也許變成永生的怪物是能夠延長自己的生命,但那真的還是自己麼?更何況要通過吸血才能維持自己的生命,一旦自己變成吸血鬼,她和雅各布便是敵對的仇人,她忍不住嗜血的欲望可能會傷害曾經自己珍視的一切。
傑森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溫妮,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殘酷的抉擇,你若不接受,等待你的隻有死亡。”
溫妮眼神卻無比堅定:“死亡也比成為一個怪物要好,我會在最後的時光好好陪她,而不是自己變成吸血的怪物,然後一個個失去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陰寒的風呼嘯而過,四周的樹木沙沙作響,仿佛在為這場激烈的争論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