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金主爸爸絕不是這麼膚淺的人。
雖然年妄隻見了葉守規一面,但是他無比确信,金主爸爸一定是一個比起外在更看重内在的人。
為了提升内在,年妄最近除了努力備考以外,又申請了院裡的大創計劃,為申請外校研究生做準備。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大部分的學生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過暑假,年妄則不然,他整個暑期都要留校做項目。
除了跟項目以外的時間,年妄全都用在了打工賺錢上。
他家裡的情況實在是不好,上次他媽媽被楚陽琥找來的小流氓挑事,高血壓發作送了醫院,雖說最後沒出什麼大事,但該花的錢卻一點也少不了,年妄抽空回家了一趟,臨走時想塞幾百塊錢給媽媽,媽媽死活不肯收,甚至要反過來給他錢,年妄沒辦法,最後隻能把錢留給了還在上高中的妹妹。
不論怎麼樣,年妄實在是缺錢,他自己也缺,家裡也缺。
之前年妄白天要上課,能去酒吧的時間很有限,隻能做做清理打掃和洗盤子的活,現在他閑了很多,便開始接給錢更多的夜班。
深夜的酒吧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着酒精味,四周的卡座上不斷傳來歡聲笑語,DJ台的音樂躁動不安。
年妄穿着統一的制服,戴着黑色的口罩,動作生疏地為客人們點單。
他又高又瘦,身上一絲贅肉都沒有,黑色口罩雖然擋住了他的下半張臉,卻也襯得口罩上的一雙灰眸驚豔得不似真人,整個人仿佛漫畫裡走出來的角色似的。
一個晚上,從年妄這兒點酒的客人多到數不清。
卡座上的男客大約是喝多了,聲音含含糊糊的,說了半天年妄也沒聽懂他要點什麼。
年妄彎腰湊過去仔細聽清他說話,沒想到下一秒,男人突然湊近了年妄,借着酒勁強行撕下了他的口罩。
昏暗的燈光下美得像瓷器的臉,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叫。
“我靠我靠我靠,這麼帥的嗎!”
“願賭服輸,真是個頂級帥哥。”
“帥哥加個V吧,我天天來捧場。”
“這也太帥了,我要發朋友圈!”
“帥哥出外場嗎?”
“救命,喝多了見到神迹了……”
年妄一愣神的工夫,就被卡座上熱情的男客們圍住了。
就算年妄天天跑健身房,也沒辦法一個人單挑這麼多人,況且這些人都是客人,他根本不敢得罪。
混亂之中,有的人伸手按在年妄胸口,有人搶他的手機,卡座上推推搡搡,擠擠挨挨,亂作一團。
就在年妄快要維持不住站姿的瞬間,一隻年妄極其眼熟的手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拽住他的領口,以一種絕對強硬的力道,将年妄硬生生拽出了人群。
混亂又迷離的香氣散去了,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年妄熟悉無比的木香。
那香氣萦繞在瑩白的指間,激得年妄渾身一震。
年妄一路被手的主人拽着走,繞了幾個彎後,走進了酒吧的包廂。
确切地說,他不是走進包廂的,而是被丢進包廂的。
嘈雜的音樂聲消失不見,炫目又昏暗的彩燈被清澈的白光取代。
明亮的燈光下,葉守規的臉色難看得仿佛在淌黑水:“你怎麼會在這裡?”
年妄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服務生制服,一邊覺得自己的身份似乎挺明顯的,一邊老老實實道:
“我在這兒打工……”
葉守規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在這種地方打工?靠被人占便宜賺小費?你就這麼缺錢?!”
無端的質疑像是一把寒冰鑄成的鐵錘,砸得年妄徹骨生寒。
見到葉守規的喜悅和激動,轉眼間就被葉守規師出無名的怒火燒成了灰燼。
可悲的地方在于,年妄似乎可以理解葉守規對他的輕視。
從未經曆過貧困的上等階層,很容易就能養成何不食肉糜的性格,他們高高在上地鄙視一切自輕自賤的行為,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要靠出賣靈魂才能苟且求生。
這是葉守規第二次救他。
是葉守規第一次看不起他。
年妄那因為見到葉守規而下意識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他沉默良久,才抖着聲音,悲傷地說道:
“是,我是缺錢,但我不覺得我在這裡打工有什麼不對,雖然我會盡量在工作的時候避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但我的工作性質就是如此,就算真的被占便宜,那也是我自己選的,我認……”
這話一說,葉守規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冷到了極點:
“你故意上我的車,我也故意載着你在學校裡繞了三圈等你開口,結果你什麼也沒說,我還以為是我誤會了,特地放你走……怎麼,被一群客人占便宜也比跟着我更好,是我不夠格?”
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