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第三日,阿嬰在官道旁的茶寮突然蜷縮起來,面色漲紅不似常人。花顔摸到她脖頸後的皮膚燙得駭人,衣領早已汗濕,涼巾剛覆上額頭就蒸出白煙。
這燒來的猛烈且突然,附近并無醫館,若是原路返回,即便是馬不停蹄也需一日半才能到陽城,可若是繼續南下至邵郡,花費的時間隻多不少。花顔把搗碎的薄荷葉混合陳年艾灰敷在阿嬰雙側太陽穴用以退熱,盼望這隻是場尋常的風寒。
"這位娘子,可需貧道蔔一卦?"竹簾晃動的陰影裡,三枚銅錢叮叮落在柏木桌上。灰袍道人分明坐在三丈外,聲音卻貼着耳畔遊走:"陰女養妖胎,可是要遭天火焚心的。"
“妖胎”二字一入耳,花顔便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她冷眸瞥那道人,“道長何出此言?”
"陽城地脈養出的活棺,離了故土便要現原形。"道人移步至床榻,指尖掠過阿嬰發間玉簪,袖中符紙無風自燃,燒出"歸墟"兩個纂字。
"阿姐……回陽城..."恍惚中,阿嬰咬着舌尖含混出聲,琉璃眼珠泛起熔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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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青瓦上積着前夜的雨,花顔叩響門環時,青銅鈴铛正在包袱裡發瘋似的震顫。
坐堂大夫把完脈後驚得連摔了三隻茶盞,那卷醫書被他攥得卷了邊:"這……這?老朽從醫數十年,從未見過這般脈象……還請姑娘另找高明!"
花顔垂眼盯着阿嬰紅潤的臉頰——自打進陽城地界,阿嬰的體溫便有所下降,雖仍昏迷不醒,面色卻明顯好轉。
“回陽城就好。”那道人沒有騙她。
花顔的手心貼上阿嬰的前額,還是有些燙,她有些無措地想,阿嬰并非常人,自己或許能好好教導她,引她向善,可如今這般時候卻是隻能袖手旁觀,如何也救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