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顔頓了下,理了理思緒迅速說道,“神像後憑空多出一口井,昨日來時那處是一片荒草地……”話音剛落,身旁匆匆掠過一道人影,花顔再一轉頭,鶴歸已在井旁。
“阿嬰姑娘,”鶴歸忽然看向花顔身後的女孩,女孩卻并不理他,隻低頭專注地把玩着花顔送她的手鍊。
鶴歸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花顔。
花顔會意,猶豫了下,還是說,“阿嬰……你幫鶴道長看看。”
阿嬰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到鶴歸邊上,指尖在空中輕飄飄地一點,一縷橘紅色火焰便化成細線鑽進水中,水面隐隐躍動着淡藍色的幽光。
這與前日查探水中蛇毒的情狀相似。
阿嬰淡淡瞥了鶴歸一眼,道,“這裡邊的毒與陽城水井裡的毒是同一種,不過此處更為濃郁些。”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回到花顔身邊,擡頭見後者眉頭輕皺欲言又止,她才懊惱地反應過來不該在阿姐面前這般作态,低着頭輕輕地扯了扯花顔的衣袖,既是撒嬌也是示弱。
花顔見她知錯,臉色才漸漸緩和。她輕歎了口氣,又摸了摸她的頭,這才作罷。
鶴歸并不計較阿嬰的失禮,拱手誠懇道,“多謝。”他看向花顔,神情有些凝重,“花公子,你們且退後些。”鶴歸回過身,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念動咒語,拿着拂塵的手向前揮動,廣袖翻飛間撒出朱砂,朱砂一鋪上水面,井水瞬間沸騰。無數鏡片破水而出,在空中拼成巨大八卦鏡。
這是鶴歸離寺前習得的最後一招——問卦。
水面上空浮現濃重的白霧,向四周飛速擴散,花顔緊緊抓住阿嬰的手腕,隻覺得置身夢境,世界地動山搖,霧濃到已幾乎不可視物。
突然間,鶴歸的拂塵劈開白霧,顯出身形,他大喝,"小心地脈!"
無數碧色小蛇從地底鑽出,首尾相連組成古老咒文。神像轟然崩塌,露出地宮入口,森森白骨堆成祭壇,壇心供着顆琉璃心髒,每根血管都連着井水脈絡。
鶴歸眸光一閃。
"原來四口井是封印陣眼。"他恍然大悟,咬破指尖,以血畫符,羅盤映出井水中的黑氣,"妖神被封印在此,有人用移魂術把妖神精魄分藏井中……"隻是不知那人以何為交換才令妖神首肯。
話音未落,地宮傳來鎖鍊斷裂聲,琉璃心臓開始跳動。花顔畢竟肉體凡胎,在詭谪的迷霧裡,耳邊充斥着那不知所屬是人是妖的沉重心跳,此刻心下已是一片駭然,她左手護着阿嬰,右手死死握着青竹劍,幾秒内心境輾轉,已是抱了必死的心态。阿嬰卻忽然安撫似的反握住她的手,花顔側過頭,見阿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缱绻,唇邊綻放出一個柔和的淺笑。
花顔微微怔愣。
鶴歸的符咒恰在此刻完成,燦燦金光籠罩地宮。地底傳來隆隆巨響,第一縷晨光刺破烏雲。
花顔沒來得及細想,便被霧散後面前多出來的人影吸引了注意。
那人身形朦胧,在晨光下若隐若現。
并不是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