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哪聽得進去她的話，紅着眼怒喝，“玄清沒死！他剜了我的心！他沒死！”

火繩禁锢着青璃的雙臂，收束在她腰間。阿嬰覺得聒噪，不耐地皺了皺眉，剛擡手想讓青璃閉嘴，餘光看見一旁的花顔，默了默，手又垂了下去。

“你的妖丹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被毀，如今這顆是哪兒來的？”鶴歸見她不答，換了個問法，“他負你是真，可後山給你送野果的小道童，為你采藥跌落懸崖的貨郎，這些人的命不是命嗎？”

成妖千年，青璃從未做過危害人間之事，鶴歸不信她當真沒有一點良心。

他振聾發聩的質問似乎并未起多大作用，青璃不過默了片刻又重新嗤笑起來，“三百年，我重新凝丹又有何怪？”

見她油鹽不進，鶴歸劍眉重重豎起，語氣帶了幾分威嚴，“青璃，到底是何人教你的陣法？”

“咯咯咯，”青璃突然笑得詭異，又極盡嘲弄，“你問我啊？那我問問你……道長，你是從何處習得這陣法？”

鶴歸怔然。

青璃的掙紮突然停滞，被灼燒成焦炭的皮肉下泛起詭異青光。阿嬰瞳孔驟縮，掐訣封住青璃五感，指尖火焰凝成三寸銀針，正要把銀針刺入青璃眉心，青璃的妖丹突然自丹田破體而出，懸在阿嬰面前嗡嗡作響。丹體表面布滿細小裂痕，每道裂痕裡都滲出一股騷氣。

這是狐妖的妖丹。阿嬰眯了眯眼，松開了捆在青璃身上的火繩，青璃立刻便癱軟在了地上，面色青灰，較鶴歸更甚。沒了妖丹，這條爛命也走到了盡頭。

青璃倒在地上，視線已開始模糊，殘存的記憶如洪流傾瀉。我會看見什麼呢？她想。

黑白交疊的視線裡，小道士拿着剛采的七星海棠，笑眼盈盈道，"願聘汝為妻，天地為證。"

青璃笑了，如願地閉上眼睛。

晨曦刺破烏雲時，阿嬰像是突然洩力一般跪在龜裂的祭壇上。花顔沖過來接住她癱軟的身體，發現那些鎖魂印正化作蝴蝶飛散。

鶴歸的道袍殘片在風中打旋，沾着露水的七星海棠落在阿嬰掌心。陽城内四口古井同時響起搖橹聲，混着早市開張的吆喝，仿佛三百年的恩怨不過是晨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