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倦歸的話讓姚志的笑容僵了一秒。

他是從業多年的心理醫生，很快就反應過來，問林倦歸剛剛說了什麼，聲音有些小，他沒聽見。

不知不覺間姚志的神情比之前認真了許多，他觀察着林倦歸，發現對方眼神虛無缥缈，落不到實處。

林倦歸驟然擡眼，姚志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力，他聽到林倦歸說：“我記得心理醫生在開展治療前都會想辦法得到病人的信任，但信任是相互的，我想知道姚醫生會不會也有我這樣的困擾。”

姚志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察覺到林倦歸從進門開始帶給他的影響了。

是他沒把這些學生們當作一回事，以為今天又要聽些莫名其妙的無病呻吟，眼前的Omega明顯做過很多次心理咨詢，他在悄無聲息地對姚志施壓，試圖掌握談話節奏。

姚志失神是因為他以為林倦歸看出了什麼，既然林倦歸主動給了台階他順着下就行。

“有時候會，不過你能描述得更具體一些嗎？”

林倦歸似乎還有些不放心，“那姚醫生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姚志的咨詢室裝修風格沉悶，這種粘稠的藍紫色會讓人覺得過分壓抑，并不能達到放松身心的效果，反而會令人下意識感到緊張和不安。

林倦歸大概能琢磨出姚志的路數，通過制造不舒适的環境所産生的吊橋效應讓患者對他擁有初步的信任，之後再慢慢幫患者抽絲剝繭，從而達到治療效果。

這種方法有沒有用林倦歸不知道，畢竟沒有數據支撐，他很難做出決斷。

不過拜周頤所賜，林倦歸見過不少花樣，有次去渡輪上談生意的時候他被周頤帶到一層不對外開放的宴會廳，在那裡林倦歸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有些東西林倦歸雖然不玩兒，但他在了解之後很快就能上手，更是可以通過敏銳的觀察力立即判斷出部分人群的特征。

進屋時看見的那幾個箱子讓林倦歸覺得很眼熟，于是他開門見山地試探，姚志的反應确定了他的猜測，林倦歸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姚志輕咳一聲，順着林倦歸的話說：“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我看你的心理健康測評報告說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你的興趣，在黑暗環境下會感到恐懼，平時會想辦法克服這些問題麼？”

“有，我會做一些能刺激我感知的事情，但基本都是開頭有趣，沒有人能陪我玩兒到最後。”

林倦歸幾乎已經明牌，他很期待姚志會給他什麼反應，一雙眼睛像是在夜間發光的狼，黝亮又深邃。

對上林倦歸的視線後姚志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這種……同類的氣息。

林倦歸剛進來的時候姚志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皮鞋，光潔如新，一塵不染，随後是他的褲子，風衣的擺邊，最後是他美麗到奇谲的臉，表情還是毫不掩飾的輕慢。

Omega隻是慵懶的坐在那裡，卻給人一種掌控全局的遊刃有餘。

林倦歸的第一句話就對姚志施加了心理暗示，不知不覺間這場談話的主動權已經被林倦歸掌握，姚志隻能順着林倦歸的回答提出問題。

“是玩兒遊戲嗎？那具體的呢？”

“我比較喜歡各種顔色的繩子，鞭子也很有趣，那種帶軟刺的很好玩兒，還有……”

林倦歸往外蹦一個關鍵詞姚志的手就會抖一下，最後姚志已經完全沒了提問的心思，隻是盯着林倦歸的臉，看見對方勢在必得的笑容隻覺得喉嚨發緊，要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Omega像個頑童，他樂于看見姚志的反應，然後猛地點醒他，“姚醫生，我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不太好，不過某些時候他們的确會變得有趣，我也很興奮，如果想改正的話我該怎麼做？”

姚志渾身一顫，差點兒忘記眼前的人隻是他的病患。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水杯準備壓壓驚，卻一不小心把水全都灑在了桌面。

林倦歸“哎呀”一聲，“趕緊叫機器人來打掃一下衛生吧，姚醫生，我覺得你不太對勁，你還好嗎？”

姚志瞥了林倦歸一眼，他能從林倦歸眼裡看見發現獵物的興奮。

“我還好，抱歉，讓你見笑了。”

等一片狼藉的桌面被機器人打掃完，姚志已經整理好情緒，眉頭輕皺，似乎又回到了心理醫生的角色上。

冷靜過後姚志似乎更加專注，他問林倦歸能做到哪一步。

林倦歸有些無聊地用手指點着下巴，穿着皮鞋時不時翹一下，很明顯，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裡了。

“得看對方的配合程度。”

“有弄傷過對方的經曆嗎。”

“怎樣才算弄傷。”林倦歸眼裡頓時有了笑，甚至頗為得意地挑了下眉。

姚志抿唇，他那個圈子的人能把這些東西玩兒得滾瓜爛熟的人屈指可數，大多都是發洩情緒和憤怒，像林倦歸這種冷靜的實在少見。

既然林倦歸講話這麼直白，姚志當然可以和他深入地聊一聊。

“出血程度。”

林倦歸可算坐正了些，他朝姚志伸了下手指，像是炫耀一般，“頂多毛細血管破裂，我不喜歡皮肉綻開的感覺，這樣和豬肉有什麼區别呢？”

姚志點頭，在光腦上記錄着什麼，又問林倦歸平時會不會做一些身體能夠承受得了的運動。

“Omega體質較弱，需要精神上的愉悅是很正常的事，但既然你有心做出改變，或許可以使用其他辦法來代償這份刺激。”

“比如？”

“尋找一個能足夠令你滿意的獵物。”

林倦歸挑了下眉，但很快又攤了下手說：“不會有的，我不舍得和太親密的人玩兒這些，匆忙之下找到的玩具又經不起我的高需求，所以我經常會有饑餓感，如果姚醫生能幫我将這種狀态中脫離出來，我的感謝一定會讓你滿意。”

這場談話整整持續了一個小時，發現這周心理咨詢時間被刷滿的時候林倦歸擡手示意今天就到此為止。

“下次再見吧姚醫生，和你聊天真是愉快，我很少能遇見像你這種和我如此同頻的人了。”

姚志也的确沒見過林倦歸這樣的咨詢者，“心靈上的饑渴大多需要通過日常生活補足，如果可以我會建議你先鍛煉，将注意力轉移一部分，要是實在無法克制。”

林倦歸突然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他聽見姚志刻意壓低的聲音，“可以來問我應該怎麼做。”

兩人交換眼神，林倦歸明白了他的意思，說了聲“好”就起身離開了咨詢室。

離開學生活動中心的時候林倦歸的表情明顯變得冷淡。

他這些年看過的心理醫生不少，哪些有真本事哪些又是草包他隻用三個問題就能知道。

姚志的确有點兒專業水準，但林倦歸對他的評價依舊不高。

能被病患幾句話影響成那樣，他所在的圈子對他影響有多大已經不用言說。

心理醫生是個會讓精神受到摧殘的職業，尋找一些方式釋放壓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林倦歸能理解。

不過先是随意擺放的道具，刻意布置得昏暗的咨詢室，再是無法控制自己在病患面前的詢問節奏。

在學校姚志就如此把持不住，如果姚志有足夠的職業操守就不會在林倦歸的暗示下産生沖動。

有很多次姚志看向林倦歸的眼神都沒有任何掩飾，就差跪在林倦歸腳下求他給點兒甜頭了。

林倦歸接觸的黑暗面比旁人想象得還要多，那些有悖于人倫綱常，令人感到陰濕黏膩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并試圖抓住林倦歸的腳将他往下拽。

但林倦歸總能及時抽身，不留戀不執迷，所以沒有誰能抓住他的小辮子。

周老爺子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格外欣賞林倦歸，不過在林倦歸羽翼漸豐之後也忌憚着沒有弱點的林倦歸。

林倦歸聰明，那些旁人需要學很長時間的技巧他很快就能掌握要領。

和姚志所說的饑餓感他在某一時刻的确擁有過，但後來通過心理醫生的幹預矯正了，而矯正器正是他不經意間遇見的霍則深。

姚志辦公室裡那些箱子都是特質的，大小不一，裡面放着的東西林倦歸不用猜都能看出來。

所以他會直截了當地試探姚志，并且告知對方他的“喜好”，因為他需要讓姚志知道他是“同類人”。

之後的話匣子想打開就變得更簡單了，姚志很快就跳進了林倦歸設置的陷阱裡。

但林倦歸并不會掉以輕心。

萬一是障眼法呢？人家畢竟從業了那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

林倦歸來雲港星上學并不是簡單混個文憑而已，穆彰會在方方面面測評他的能力，暗示都那麼明顯了，他可不能掉鍊子。

但這周的咨詢時間已經滿了，不知道下周又會遇上哪位心理醫生，林倦歸準備一個個去試試看，他能提供的故事當然也各不相同。

畢竟沒有人會覺得學生們能和心理醫生傾訴除了除了家庭和校園生活之外的事，他們甯願在星網上批個馬甲大肆吐槽也不會像林倦歸這麼“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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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輕時一樣，林倦歸期待他的周末雙休。

然而穆彰并不會讓林倦歸過上多麼快樂的校園生活。

原本林倦歸想去霍則深所在的訓練基地看看情況，但穆彰讓林倦歸陪他參加一個宴會，林倦歸就隻能在家乖乖等着造型師送禮服上門。

既然是去參加生日宴會，林倦歸還是希望能穿得低調一些，免得搶了主人家的風頭。

他把想法和造型師說完之後不久，穆彰通過全息投影莅臨現場進行“指導”。

“怎麼還沒開始？等着我來幫你選？”

林倦歸原本還在抓緊時間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聽到穆彰的聲音擡頭笑了笑，“可以啊。”

正好能讓他見識一下穆彰的審美，林倦歸一直挺好奇來着。

穆彰臉上露出一抹壞笑，“我選什麼你都會穿？”

林倦歸關掉光腦，像是對穆彰要做什麼心知肚明，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我選的你不喜歡你也不會讓我穿出門。”

穆彰按照今天造型師帶過來的服飾給林倦歸選了一套紫色鑲鑽的禮物，配上金色的蜻蜓耳骨夾。

造型師原本都把符合林倦歸想法的衣服和飾品挑了出來，聽到穆彰這麼說隻能重新去選，但林倦歸給了她一個眼神，像是在說把已經選出來的放下就好，不用收回去。

林倦歸很快就換好了衣服，站在鏡子前的時候他有種自己可算成了暴發戶的感覺。

有林倦歸這張臉在，往他身上套什麼都會好看，更别提他手長腳長，身材勻稱，整理袖口的樣子都像及了男模在展示。

相比表情平靜的林倦歸，造型師轉過身整理衣服的表情閃過一抹不忍直視。

穆彰搭配出來的造型有些不倫不類，但林倦歸氣質獨特，人也長得精緻漂亮，腰肢纖細，如青竹般俊秀，臀部線條流暢誘人，頂級Omega沒跑了。

但他的Alpha的神奇審美應該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