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用“冒牌貨之說”洗腦的程池,竟然說服了拉尼娜!
不過,這正合他的意。
三言兩語間,江燼也聽懂了其中的彎子。
“我方才說,我願為你賣命,是真的。”拉尼娜說,“讓我們一起幹翻那個冒牌貨吧?我要給我和哥哥另謀一條生路。”
“我記得你還說,‘佬兒’救過你?”
“沒錯,很久之前,你救過我的命。”
拉尼娜想靠近岑安,被江燼警惕擋住:“你明明知道,救你的人是冒牌貨。”
“哎呀,就當是眼前這位救的啦!”拉尼娜嗔怪道,“殺恩人的話,我也會有愧疚感嘛。”
“你哥呢?”岑安問。
拉尼娜想了想,“不知道,他肯定以為自己是運氣好,才找到機會脫離監獄的。我計劃殺黑傑克的事、甘願被翁青利用的事,都沒跟他說——他會覺得我癡人說夢。就讓我證明給他看吧。”
岑安點點頭:“隻要不是被翁青控制了就好。”
“客觀來講,現在出現了兩個黑傑克,”拉尼娜豎起兩根指頭,“其實,誰是真誰是假,以及析冰由誰說了算,我并不在乎,我們兄妹隻想活着,好好活着。”
“我很好奇,灰光闖了什麼禍。”
“太多了,軍火交易、違禁生物制品走私、全息銷贓所、賽博賭場、地下診所、非法基因技術……”拉尼娜掰着指頭數,“析冰參與操盤的這些産業,被他搞砸了大部分不說,為了粉飾太平,他還出賣組織成員的個人信息,讓他們背黑鍋——這才是黑客組織裡最大的忌諱。”
岑安:“别說,真挺該死的。”
“是啊。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于事無補的情況下,佬兒你可以不追究嗎?”
“這些賬總得有人買單,”岑安看着她,“甩給冒牌貨吧。”
“哦!這主意太棒了!”拉尼娜誇張地大叫一聲,雙手捂嘴,激動地看着他。
“岑安……”江燼眉頭攢起。黑暗中,他發現岑安嘴角銜着一抹邪氣的笑。江燼有一瞬恍惚,一邊是瘋瘋癫癫的表演型人格,一邊是心思和技術一樣高深的年輕黑客,兩個人隔着他,用眼神商量一件黑吃黑的陰謀。
“長官,接下來你要跟我們一起玩嗎?”拉尼娜問江燼。
“玩?”
拉尼娜聳聳肩,目光看向甬道漆黑的盡頭,“問佬兒吧,我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引我去哪裡。”
江燼看過去,很快分辨出來,這條甬道,通往監獄唯一一間物理概念上的數據存檔室。岑安向他說過,之所以急着回監獄,是因為獄友的離奇死亡,岑安想去存檔室親自查。
“燼哥,你回去吧。”岑安說,“你‘失聯’太久,容易被盯上。”
“我跟你們一起去。”江燼說。
岑安看着他,也不勉強。
甬道越深,光線越暗,走了十幾米,光線徹底泯滅。
江燼忽然發覺,自己的衣角被岑安輕輕攥在手裡。岑安的眼睛沒有一點科技的功勞,除了腦機投給視網膜的方向光标,什麼也看不見。
潮水般令人窒息的黑暗,會滋生出恐懼與不安,江燼不是沒體會過,“岑安,閉眼。”
岑安停住腳步,聽話照做。廊燈“啪”地一聲,被江燼打開。
江燼的手掌覆蓋在他眼前,絲絲縷縷的光線從江燼指縫中滲出,輔助他的眼睛一點一點适應刺眼的廊道燈光,“睜眼吧。”
“燼哥……”
岑安還從沒被細緻溫柔地對待過,一時愣住了。
江燼不明所以:“走啊。”
回過神時江燼已同他拉開五六米,他蹦跳着追上去,得了肌膚饑渴症一樣把下巴戳到江燼肩上,毫不理會拉尼娜陰陽怪氣的單音節驚呼。
“你不是說你放手黑傑克案了麼,怎麼又來監獄了啊?”岑安說。
“我來審查監獄現役AI,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找你——把手拿開!”江燼拍掉岑安從腰後側摸過來的手,卻默許了他下巴的位置。
他像條大狗一樣撲在江燼肩頭,江燼臉頰被他的發梢蹭着,微微發癢。
岑安說:“但是你抛下工作,沖過來救我了。”
江燼歎了口氣:“對,我擔心你,玩忽職守隻為救你。我這麼在乎你,你當牛做馬報答我吧。”
“啊?這……”
江燼偏頭,戲谑地看着他:“我這麼說,稱你心意了麼?”
對付岑安這種不皮一下就會死的人,要更厚臉皮、更出其不意,才會奏效。
岑安果然老實了。
存檔室前的空地上,交織着密集的鋒利激光網,方才廊燈接通的那一瞬,防禦系統啟動。幾人面前懸浮起一道進度條,顯示着監獄長青鋒的接入進度。
岑安試圖從這片網域中阻止監獄長的到來,剛啟動腦機,被江燼攔下了。
“不必了。”江燼說着,靜待進度條拉滿。
“咔”一聲,似乎有什麼設備宕機了,地面震了一下,眼前的激光網消失了,門口的人形機械守衛收了槍支,推開大門。
“請。”一道機械音響起。
“誰在說話?”岑安問。
“青鋒。”
岑安困惑地看着他,“燼哥,青鋒聽你的呀?”
“監獄長出色的思辨力,偵查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創造者,真實目的并非用他進行監獄管理,而是想讓他集成基數龐大的犯罪經曆,成長為最完美犯罪工具。”
岑安頗為驚訝,想起讓山海破防的東西:“就跟莘訊的第十代銀行經理一樣,最後成了最完美的經濟犯?”
“嗯。那個銀行經理已經被偵查所制裁過了,莘訊繳了一大筆罰款,也就翻篇兒了。至于青鋒,依然是莘訊死性不改的産品。”江燼頓了頓,笑了:“現在的真實情況,是我在縱容青鋒,我改了青鋒反饋給偵查所的監測數據,暫時讓他‘逍遙法外’,我掌握着他的一切舉動,無論公權私權,随時都可以終止他。”
“螳螂人來殺我的那個晚上,阻斷場短暫關閉,也是你操作的?”
“嗯。不過,我不知道有螳螂人,那晚是怕你被‘白幽靈’殺死。”說着,江燼瞄了眼懸浮在半空的祈,“看樣子沒什麼事。”
“那現在,阻斷場的陰陽程序……”
“也是我做的。我暗中幫助了黑客,”江燼看向拉尼娜,“前些天,那個攻擊阻斷場黑客是你嗎?我在幕後檢測到異常,放松了阻斷場的防禦。我記得,那個微機的名稱是‘小女孩’。”
拉尼娜道:“不是我,應該是我哥。”
江燼點點頭,摸了下胸前金燦燦的徽章,低聲道,“我知道我的行為已經違背一個偵查官應有的職業準則了,但惡人當道,我不忏悔。”
“哇,燼哥,我真的好喜歡你這種幕後黑手的作風!你好壞呀……”岑安歡喜地湊到他身邊,“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江燼挑眉:“想知道?”
岑安點頭如搗蒜,又側着臉湊過去,以為江燼要跟他說悄悄話。
不出意料地挨了一巴掌,輕的,不疼,帶着點兒暧昧。
“别得寸進尺。”
岑安偏不:“那好,那來日方長,你慢慢說給我聽,我們長長久久!反正青鋒跟着你混,我天天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