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幹了一天活的工人領着工錢回家的時候,整個豐水縣都沸騰了。
“真有錢拿,沒騙人。”一個領了六文錢的漢子回家時迷了路,兜了好大一圈,領的銅闆挂在腰上,叮當作響。
看得那些遲疑沒報名的人恨得直牙癢。
一個漢子嘟囔道:“有什麼了不起的,趕明兒我也去報名。”
早先就要他去報名的媳婦沒好氣道:“還等什麼明天,五更宵禁結束立刻給我過去,别去晚了人家不要。”
漢子這會兒哪敢反駁,讨好道:“媳婦說得是。”
“吃食咋樣?”路上有人問迷路的漢子。
漢子嘴角就沒合攏過,露着大黃牙道:“是幹飯咧,拌着魚肉吃,又肯下鹽,香得很。”
“乖乖,真這麼好待遇?”問話的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漢子得意道:“我還喝到他們說的靈水咧,甜絲絲的,我灌了好幾壺,感覺身子都輕了不少。”
“可惜沒東西裝,不然帶點回家給我婆娘和娃喝。”
喧嚣直至夜幕降臨才漸歇,不過空間裡的忙碌還在繼續,張青禾的院子裡,一幹書記員、管事齊聚,将各自負責的事項逐一通報回複。
首先是管錢糧的張文豐:“今天一天我們就發放了七萬多錢,還有士卒的月饷沒算,加上買疍戶的魚、農戶的雞、鴨、彘、菜等,得将近十萬錢。”
“另外,米糧消耗四百七十石。這還是報名做工的人少,明天估計再翻一倍都不夠。”
“屬下還是認為給工人的待遇太過了,這樣下去我們怕消耗不起。”
張文豐節儉慣了,看不得大手大腳。
在他看來,一天能有三文錢就已經很不錯了,包的晌午飯稀飯亂炖就可以,便宜又省事,也用不着買菜買肉。往年農閑他們出去找活幹,大多都這待遇,還不常有。
同時也是擔心這般情況難以為繼,畢竟他們現在還沒有正常财源。
張青禾眨了眨眼:“不用擔心,沒錢了大不了我往殷都走一遭。”
這話一出,衆人都笑了,真把國庫給掏了,也不知朝堂高官會是什麼表情。
曾為朝臣的高龔苦笑道:“國庫現在怕是沒什麼錢。”
各地傭兵自重,私自扣押稅款,又兼災禍連年,朝廷根本就收不上什麼錢。
張青禾想到吊死煤山的某個皇帝,接話道:“國庫沒有,公侯顯貴家有。”
高龔笑容更澀,因為張青禾說的沒錯,他高家也是。雖然投奔了張青禾,但對于朝廷,他還是有感情的。
當然,在朝廷和家族之間,他還是看重家族。
而張青禾這裡,也算是他給家族找的一條後路,否則他當時也不會投誠得那麼幹脆,哪怕是尋仙求道的誘惑在前。
張青禾自然想不到這麼多,見他神情苦悶,便轉移話題道:“放心,盡管安排就是,咱們的錢糧足夠支撐到秋收。”
兩個縣城供養一個縣城,可不是綽綽有餘。
張青禾再次強調道:“這方面一定不要省,這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作為我們的基本盤,所以民心是一定要争取的。”
怎麼争取民心?再是簡單不過,張青禾都不用怎麼思考,無非是讓利于民而已。
朝代更替的本質,究根結底是資源的再分配。
隻要舍得讓出手中的利益,民心自來。
可惜懂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太少。
張青禾補充道:“後續我們要進行的土改,也需要民衆的支持。”
“是。”衆人沒有異議。
張文豐也沒反對,隻是作為錢糧大總管,他需要提出自己的建議和規劃。
再是人口普查,負責人高懷道:“根據目前報名人數整合起來,共有328戶,計1241人,男763人,女478人。”
張青禾颔首:“目前人手緊張,隻能這樣了,後續錢師爺領衙役再逐一上門排查清楚。”
聽到這話的錢道海當即拱手道:“屬下領命。”
縣令都投了,其他人投起來更是沒負擔,将個别作惡多端的排查出去後,大都原職留用,輔助空間裡的人,理清豐水縣的情況。
施粥地點就是他們選定的,買菜買肉等和當地農戶、疍戶打交道也有他們從中協調,起到不小作用。
錢道海這個師爺就是其一,另一個有資格參與議事的,是看管文書的小吏宋誠,他為人循規蹈矩,寫得一手好字。
張青禾打算讓他參與到教程編纂裡面來,她零零碎碎的寫了不少,整合之外,還需要一定的本土化,這些工作量也不小。
其他諸如警察局、法院、醫院、學校等,千頭萬緒,都在規劃中。
什麼體制适應什麼時代,一味照搬不好,張青禾也知道。隻是她懂的不多,幹脆一起搬過來,出現了問題再立即整改。
畢業工作那麼些年,張青禾發現‘世界就是個草台班子’這句話所言非虛。
所以,先搭起來再說。有高龔這些有經驗的人看着,總歸不會太離譜。
關鍵還是人手問題,很多管理層連字都不認識,數目太大就理不清,有時候交代事情也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