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眼前之路又清明起來。
榮青盯着肚子已經被撐得脹鼓鼓的箐靈獸,嘴裡自言自語:“它這樣吸食瘴氣,會吃壞它嗎?”
依彩不知何時出現在榮青身旁,笑着解釋道:“不會,箐靈獸本就是為驅除霧瘴所生,霧瘴對它來說就如同我們凡人吃五谷一般,它這段時日在中原待着,想必是餓壞了。”
箐靈獸果然帶着餍足的表情,小爪子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叽裡咕噜地又飛到榮青肩頭坐下。
“奇怪…”依彩若有所思,“除了聖女,箐靈獸還從未對誰這般親近過。”
榮青眼中閃過驚喜:“我師父常說,我是先天招靈聖體。”她忽然壓低聲音,話鋒一轉,“對了,你方才說的那個法子...能驅散林蝕?”
依彩心領神會地朝她伸出右手,展示出手心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這傷口…跟法子有什麼關系?”榮青問。
“追族人出苗疆時留下的…”依彩輕聲解釋,“當時我們遭遇林蝕,慌亂中我跌倒在地被荊棘劃傷,血流如注…”
她用左手輕撫過疤痕,垂眸回憶:“就在我的血滲入泥土那刻,濃霧突然散了,枝葉摩挲聲也消失不見。”
依彩說到這裡,一雙眼睛溫和地看向榮青。
榮青唇畔微張,指着她手心道:“你是說你的血能夠驅散林蝕?”
依彩搖搖頭苦笑說:“我不确定…這是頭一回林蝕沒有吃人,但我相信林蝕不會大發慈悲地放過我們,我比誰都知道林蝕不會放過它盯上的每一個人。”
她收回手,手心握成拳頭:“若我的血确實有用,那反倒好了,至少能保你們安全送李大哥回谷解蠱。”
榮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細想依彩的血為何能夠驅散林蝕。
隻是提及到李有崖,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嘴角揚起促狹的笑意:“你該不會是對李大哥...”。
“退後!”
前方阿勒古一聲厲喝驟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調侃。
榮青收回笑意,表情凝重将手伸進乾坤袋中,暗道還好先前在栖雲客棧讓李有崖用鑄符印拓了幾疊驚雷符防身。
走在中間的随潮生飛快地折過身來,将昏迷的李有崖放在榮青和依彩面前。
“你們看好他。”随潮生丢下這話,轉身拔出長劍要往前走。
榮青拉住他衣袖,嘴裡着急:“前頭是什麼,我也去!”
随潮生語氣沉沉:“是前日的蠱女。”
“什麼?!”依彩将李有崖扶靠在一旁樹上,聽到這話的臉上爬起萬分驚恐,“不是已經将它甩開了嗎,它們怎麼又跟過來了。”
榮青松開随潮生的衣袖,急聲問道:“那天你們是怎麼擺脫蠱女的?”
情況緊急,依彩三言兩語說完:“那日在霧林祭祀法陣中,蠱女突然追來,交手時李大哥受了傷,最後他拼盡全力将蠱女封在法陣裡,我們才得以脫身,沒想到它們竟然......”
榮青心頭一震。
莫非蠱女是循着李有崖身上的蠱紋追來的?
她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的蠱紋,突然想起栖雲鎮老闆娘的話——
“蠱女向來隻在夜間出沒,怎會白日現身傷人?”
腦中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
恐怕早在客棧時,蠱女就嗅到了她和随潮生身上的蠱毒氣息,然後召集蠱女意圖在林中埋伏他們。
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
榮青臉上悔恨交織,要是早些發現。
随潮生看出她心中想法,語氣似是安慰:“别想了,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裡。”
說完,他轉頭飛身上前。
老巡林人也沒曾見過這種場面,慌亂地退到榮青他們這邊來,躲在幾人身後。
榮青匆忙交代依彩幾句:“你小心,看好李大哥,我得去幫他們。”又塞給依彩手裡幾張符紙,“口訣是這個…要是有蠱女來,你隻管念出口訣,扔出去炸它們。”
等她跑上前一看,随潮生、祝姝和阿勒古早就和蠱女纏鬥起來。
雖說阿勒古未曾練過術法,但他一身勇猛的苗疆刀法也是舞得虎虎生風,讓蠱女一時間也不敢近身。
在三人的合力下,打得五隻蠱女不敢上前。
但榮青深知這是蠱女的戰術,要的就是趁他們精疲力盡,毫無防備時沖上來殺個措手不及。
“不能打消耗戰,得趕緊想個法子甩掉它們!”榮青抛出幾張符紙大喊。
符紙炸開的火光還未消散之際,林間忽然漫起一陣詭異的白霧。
那霧氣來得極快,轉眼間就籠罩他們所在的這片林子,連蠱女尖銳的嘶叫聲都變得模糊起來。
阿勒古的身形猛地僵住了。
這霧氣...氣息...
他太熟悉了。
就像那天一樣,潮濕中帶着樹木特有的酸氣,霧中隐約傳來枝葉摩挲的沙沙聲。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刀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阿勒古大哥?”榮青察覺到異樣,卻見他臉色慘白,死死盯着霧氣深處。
“是...林蝕...”他的聲音崩潰得不成樣子。
聞言,在場的人臉上布滿恐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