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的腦子一團漿糊,黎岱的眼睛懸在頭頂像在炙烤着她。
她一直以為是夏橙在照顧她。
所以昨晚是——
想到那些不可明狀的感覺 ,她的臉不争氣地紅了,支吾着确認道:“昨晚是你?”
剩下的話有點難以啟齒,黎岱幫她說完。
“嗯,是我。”
他俯下身,氣息灼熱,唇間染了一絲笑意,“難得聽到你說快樂。”
“……”
蘇可斂下難堪的神色,換成冷如冰霜的臉,冷冷開口:“是我喝醉了 。”
男人勾起她的下巴,深深望進她黑亮的眼瞳,“寶貝,你昨晚可真是……”
話說了一半,他搖搖頭退開,讓蘇可浮想聯翩。
“下去吃飯,不要再去喝酒,如果真的想喝,我陪你。”
黎岱離開前留下這句話,一貫的命令語氣。
真是可惡,蘇可想,誰要你陪。
在浴室鏡前,蘇可才發現昨晚有多離譜,身上到處存在的痕迹,浴室髒衣籃裡潮濕的床單,以及空了的制冰盒……
斷片是沒什麼記憶的,可是那些模糊中的感覺深入她的肌肉骨髓中。
蘇可記得那冷熱交織的刺激。
她氣得打電話給夏橙質問。
“你昨晚為什麼丢下我?”
夏橙剛剛睡醒,懵懂地說:“我丢誰了?”
“我啊,我,你最好的閨蜜,死黨,蘇可。”
“哦,哦。”夏橙清醒了許多,哈哈大笑,“可可啊,真不是我丢下你,是你家黎總自己找到酒吧去了。”
“怎麼樣,昨晚有沒有醉酒Play?”
“我看他的眼神要把你吃了。”
“……”蘇可氣急,臉上火燒火燎地,“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夏橙笑得更歡:“我了解你,可可,否認就是有。”
蘇可悶了一會,夏橙才停住笑。
“橙橙,我記得你有個朋友是律師?”
“他不怎麼做離婚官司的。”
“價格随便他開,也不用他做什麼,拟個離婚協議,我需要的時候給點專業建議,其他我自己去談。”
夏橙嚴肅起來:“你想好了就行。”
“想好了,我要離婚,離開這裡。”
“你和黎岱提了嗎?”
蘇可想起早上他離開時的模樣,悶聲說:“還沒有。”
事實是她還沒想好怎麼提。
他們不像是普通夫妻,提離婚不過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可以痛苦,憤怒,怨怼,可以大吵一架,因為普通夫妻有過濃情蜜意,四季三餐的時刻,做什麼都自然而然。
她和黎岱隻有在床上是自然的,下了床,他們成了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不讨論三餐四季,沒有共享過人間煙火,他隻在需要的時候帶上她展示。
蘇可覺得自己的婚姻是華麗的水晶燈,名貴的古瓷,在陳列櫃上明碼标價,見到的人都會贊一句好漂亮。太漂亮的東西總是要小心呵護,因為實在太容易碎。這些名貴之物被買回去後大多被鎖進保險櫃,裝置在高台,或者懸挂在牆上供人稱羨,瞻仰。
他們的婚姻從開始就标好了價碼,結束這樣一段交易型的婚姻看起來比普通婚姻更容易,找你的合作方談好條件就行。
難就難在,她不是能決定這一切的人。
黎岱擁有絕對的決定權,他沒有喊停的時候,她無法終止這段婚姻。
蘇可隻能孤注一擲,想好所有退路。
在沒有絕對把握前,她不能冒險。
*
算起來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黎一舟了。
蘇可讓老周把車開去了海洋館,再開到黎家大宅。
古典中式園林的四合院還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區,黎宅門前從來是車水馬龍。
蘇可事先沒打電話來,黎宅的管家看見她很驚訝。
“少夫人,一舟少爺還在上課。”管家攔住她的腳步。
蘇可把東西都交給管家,問清楚上課的地點,準備去那邊等着。
梁華園花了大力氣,重新裝修了後面的小院子,現在上面還挂了塊牌子- 學樂園。
院子正中間鋪了層可愛的鵝卵石小徑,兩邊綠茵濃重,房間裡又全是大片的落地玻璃,蘇可在院子的入口就看見正聽老師講課的孩子。
通透的大房間裡,陽光灑在男孩的側臉上勾勒出優越的五官,三個年輕的老師圍着小小的他。
不知道他說錯了什麼,老師的表情變得嚴肅。
才三歲多的小男孩臉上都是嘟嘟肉,本該是最可愛活潑的時候,這時候卻天天被困在房間裡。
黎一舟肉嘟嘟的臉都皺在一起,紅潤的嘴唇撇着,好像很快就會哭出來。
蘇可的步子快了許多,在門口卻被梁華園截住。
“你别進去。”梁華園頂着張嚴肅的臉,尤其是那雙閃着厲光的丹鳳眼讓人不得不思索自己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