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岱還嫌黑暗不夠。

他又坐下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下書桌上的按鈕，厚重的遮光窗簾徐徐地遮住整面采光良好的落地窗。

書房徹底沉入黑暗，如同深海。

他準确無誤地摸到煙和打火機，“咔嚓”聲後藍色火焰跳躍。

黎岱貼近火焰，輕飄飄的煙霧在黑暗中散開，遍尋不着。

他半眯着眼，松開領帶扔在地上，襯衣鈕扣解開兩粒，長腿搭在桌上一角，身體深深地陷進椅背，就着這個頹萎的姿勢大口大口地吞着煙。

安靜黑暗的空間裡，他的思緒卻像脫缰的野馬。

“那好，我們結婚，我們隻談錢，不談感情。”

“你真的不介意我不愛你？”

“你不介意我愛着别人？”

“是，我就是忘不掉他……”

蘇可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她唱歌時的聲音很空靈，如同精靈在跳舞，說話的時候又不一樣，不生氣的時候溫溫柔柔是帶着甜美的，她生氣的時候惡狠狠得對你說話，七分冷冽三分甜美。

不管是哪一樣都很他着迷。

他能記住她說過的每句話，可是五年時間，他們好像說的話也不是那麼多。

黎岱聽到她聲音最多的時候，在深夜，在床上。

低淺又克制的吟哦，純淨的音色染上頹靡的欲念。

除此之外，她對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不要，我不想，或者是随便你。

這些拒絕的話，她信手拈來。

黎岱想着她說這些話時的表情，眉心深深陷進去，黑瞳亮得驚人，像隻被惹怒的小老虎。

煙越抽越急，他鋒利的薄唇猛吸了幾口，或許是用力太大，引得唇抖動起來，他的手好像也不聽使喚地抖動開來。

黎岱“嗖”地站起來，在黑暗中來回走動。

很快，他徒手掐滅了煙頭，手指上被燙地紅了一塊。

黎岱在書桌前坐下，抖着頭打開電腦，微弱的藍色光照映出男人銳利的五官，他粗喘着氣，那雙冷淡的眼中卻迷茫着，空無一物。

他精準地點進監控視頻，屏幕上終于出現了熟悉的女人面孔。

攝像頭異常高清，夜視功能也很好。

畫面被放大，女人明麗的面孔完美地呈現在他眼前。

黎岱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眼中隻有那個纖細的身影。

蘇可喜歡側睡，雙手環抱住自己縮成一團。

他喜歡這個時候的她，這個姿勢正好可以讓他全部抱住她，她不會說拒絕。

她也不會對他說，我心裡有别的男人。

也會說出要和他離婚的話。

男人的呼吸越來越粗，手指從屏幕上移到身下暗藏着力量的那處。

蘇可好像無數個日夜一樣躺在他懷裡，她的呼吸清淺又可愛，皮膚如同綢緞一般。

每一處都讓他流連。

在無邊的黑夜中，黎岱感覺自己如同飄在茫茫汪洋中的孤舟，狂風大浪忽然卷起，直沖着他而來。

他全身被海水澆透，被大浪掀翻，接着沉入萬米深海。

寂靜呼嘯而來，讓他窒息。

他要掙脫這一切，努力爬出海面。

雙手不知疲倦，身體卻在極緻中沉淪。

他的眼框發了紅，胸腔内裝着的滿腔火焰爆裂開來，粗粝的呼吸中低吼着蘇可的名字。

這時，窗外傳來幾聲喵嗚的叫聲。

*

蘇可睡了個好覺，醒來時卧室很靜，兩隻眼睛狂跳。

黎一舟并不在房間，王媽在敲門。

“太太，禮服送來了，先生交代過，您醒來就讓化妝師過來。”

蘇可大夢初醒般，想起今天還要參加新車發布儀式。

除了五年前的婚禮，蘇可很少在公衆面前露臉，也從沒參加過山嶽科技的公司活動。

她不知道黎岱這又是鬧哪一出。

她安安靜靜地做個黎太太還不夠麼？

“太太？”王媽又敲了下門。

蘇可自暴自棄地回：“知道了，我半小時後下樓。”

“好的，太太。”

王媽的聲音如釋重負。

蘇可洗簌完了去衣帽間換衣服，看見被扔在地上的白襯衣。

應該是黎岱早上換下的。

她順手撿起來，沖鼻的香水味讓她鼻子皺了下，衣領上有兩點觸目的紅色。

蘇可盯着紅色看了會，豔麗的大紅色，和昨天Nina的口紅顔色一樣。

她靜靜地把衣服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蘇可出來看到手機才發現曾以給自己打過電話。

一個小時前。

她皺皺眉，直覺有事情發生。

蘇可回撥過去，那邊一直是嘟嘟嘟的聲音，無人接聽。

她咬着唇給夏橙打電話。

“可可，怎麼了？你看熱搜了嗎？”夏橙欲言又止地。

蘇可莫名：“什麼熱搜？不是都撤掉了？”

“你看看吧。”

夏橙發了鍊接過來。

蘇可赫然看見山嶽科技的官方微博上曬出了她和黎岱的結婚照，還有一些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