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就走，沒再看簡雨發白的臉色。
*
直播前，後台一陣騷動。
因為制片人在後台和大家解釋，全國十強最終隻保留了九強，簡雨因為個人原因退賽，要求大家三緘其口，不要有任何非議。
選手們都點頭答應，私下裡還是免不了八卦，議論。
隻是以前他們議論的對象多是喬可兒，現在多加了簡雨這個人。
馮子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喬可兒身邊。
“她真的綁架了你兒子？”
“她說不是綁架，隻是覺得他可愛，帶過去玩玩。” 喬可兒盡量讓語氣輕松點。
“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馮子清忍不住罵人，“你剛剛怎麼不給她兩耳光。”
喬可兒被她逗笑：“打人手疼。”
“也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低聲說，“恨人也是。”
兩人在喧鬧的後台等着直播的最後時刻。
前面主持人倒數到7的時候，喬可兒推了推馮子清的手肘，“謝謝你。”
馮子清猝不及防，偏頭看着她。
兩人目光相對的那刻，她明白了意思。
“小事，有什麼好謝的，我好歹是個人，總不能颠倒黑白。”馮子清聲音有點悶，好似不好意思，停了一會又說，“對不起。”
喬可兒笑：“我接受了。”
“雖然那件事對現在的我無足輕重，可在當年，我還是痛苦的。”
初戀如果是顆酸甜味的糖，那麼親眼目睹初戀男友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就是在這棵糖上撒上一層怪味辣椒，眼看着它變壞，再也不能入嘴。
有什麼比親手丢掉自己最愛的糖更痛苦呢。
主持人已經在報幕。
喬可兒的眼眶霎時有點濕，她往出口方向看，夏橙等在那裡，神色如常。
醫院應該沒有最新消息。
她在心裡喊了一句，黎岱，你要錯過我的決賽了。
比賽按時開始。
除了主持人在台上宣稱有人退賽時引起一陣噓聲，隻是很快這噓聲便被熱鬧淹沒。
嘉賓們火力全開的表演把比賽的緊張感推到極緻。
喬可兒和馮子清幾乎沒有懸念的領跑全場。
一共要唱三首歌，一首是節目組選的歌，一首是和嘉賓合作，最後一首是自己的備選歌曲。
唱完第一輪，喬可兒在選手區坐定，對着台下那個小小身影招了招手。
這次黎一舟學乖了，小小的人穿上了小西裝，正兒八經地坐在那裡，連腦袋都不亂晃了，像是正在被師傅盯着念經的小和尚。
她有點想笑，視線滑到小孩身旁的高大身影上，愣了幾愣。
可惜不是黎岱，是盡忠職守的保镖阿七。
第一場比賽，黎岱抱着就舟舟的情形，她還曆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
醫院說他這幾天會醒，他是不是故意和醫院做對呢。
這麼想着，她眼底又是一熱。
第二首的嘉賓合作，節目組給她配對的是楚清淮。
安排之前，他們征詢了她的意見。
喬可兒說：“沒什麼，绯聞止于智者，我隻想唱好自己的歌。”
她這麼坦然的态度倒讓節目組顯得小人之心了。
他們說期待兩人的合作，當事人都不怕，他們更樂見其成最後的效果。
楚清淮之前問她：“能不能一起唱夏天？”
她也很坦然：“可以，畢竟這首歌有我一半的功勞。”
節目就這麼被敲定。
她是第二輪最後一個唱。
熟悉的前奏響起，楚清淮從舞台遠角的凹陷處慢慢被擡高，而喬可兒從另一邊緩緩走近。
身着情侶色的兩人慢慢靠近到舞台中央。
聚光燈下，熠熠發光。
他們複刻了多年前的校園晚會的演唱，每個音符都有最好的呈現。
-【這是我們的夏天，獨一無二的夏天。】
-【我會永遠記得你。】
唱這句時，楚清淮眼中分明有什麼在閃動，喬可兒平靜地注視着他，眼中一片燦光，沒有任何雜念和遐思。
楚清淮的目光漸漸在燦爛的燈光下變得晦澀，暗淡。
一曲終了，掌聲不熄。
主持人調侃：“這麼有默契的組合，好像你們合作很久了一樣。”
“是的，我們确實合作很久了，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喬可兒大方承認。
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最近的那些绯聞，她也沒避諱。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都有了新的生活，希望大家都變得更好。”
楚清淮隻有短短幾個字：“都是過去了，我們向前看。”
主持人最後問：“以後還會有更多合作嗎？”
兩人異口同聲：“會的。”
以朋友的身份。
他們表演完走下舞台，向着不同的方向，喬可兒回到自己的選手台，楚清淮坐到嘉賓席。
沒有人再回頭。
每段關系的結束都在不經意間。
你以為的終點可能隻是起點。
所以不要抗拒任何瞬間的到來。
喬可兒坐在自己的選手位置上，還是忍不住想往台下某個位置看，黎一舟今天變成了小大人，不隻是沒亂動，還堅持沒有睡覺。
他撲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看，生怕錯過媽媽表演的瞬間。
這會，他晶亮的眼睛正追着她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兩個小酒窩深深陷下去。
還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和一個加油的姿勢。
喬可兒回了他一個大拇指。
他笑的更歡。
阿七在他旁邊像個兇神惡煞的門神，有人靠近一點或者多看黎一舟幾眼，他都要兇回去。
喬可兒看着有些好笑。
最後一首歌是自選歌曲，喬可兒在上台前忽然改了歌。
她臨時的決定。
節目組措手不及，樂隊老師很懵。
隻有她站在台上鎮定自如，她先道歉：“這個決定很自私，請樂隊老師和節目組原諒。”
“不需要伴奏，樂隊老師可以先休息。”
後面有一陣笑聲，來自樂隊老師們。
“我隻有這把吉他，它會是唯一的伴奏。”
“臨時決定唱這首歌，是為我永遠的家人，我前夫，你們都知道他生病了……”她頓了頓，聽着台下的唏噓聲，又說，“不過請放心，他現在都很好，隻是需要休息。”
她又幽默了一句：“網絡上傳他死了好多天了，那些傳謠的人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收到他的律師信。”
“他很惜命的。”
“也聽不得不好聽的話。”
“所以這首歌的名字是 He ，他。”
【He。】
【幽幽夜色，長街盡頭，他獨行……】
隻有一束追光燈打在席地而坐的女人身上，她全程沒有擡頭，高高低低地和着吉他唱完這首歌。
安靜，沉郁。
現場如墜入一場天青色等煙雨那樣的風平浪靜和暗流湧動。
她給了節目組一個措手不及，也給了大家一個驚喜。
唱完後的反響比預想的要好很多。
直播彈幕磕瘋了。
【闊太應該是對霸總有感情吧？】
【當然，唱的這麼動情，怎麼可能沒感情。】
【豪門離婚夫妻怎麼也那麼好磕。】
【其實他們也挺配的，站在一起好好看。】
【千萬讓霸總快醒過來。】
【她和楚清淮應該是真的沒什麼了。】
【人家都大大方方的了，還有那麼些人在诋毀，真是夠了。】
……
最後的評審階段，喬可兒沒有任何緊張，心中安靜異常。
唱完那首歌，她比賽的心願已經完全完成了，至于結果，都交給舞台吧。
比賽的最終冠軍是根據觀衆投票和現場評委的最終賦分共同決定。
主持人在宣布觀衆的投票率。
她的手莫名抖了一下，心中似有感，忽然掃向觀衆台，黎一舟正手舞足蹈，他旁邊還站着黎竹。
黎竹猛沖她揮手，做着打電話的姿勢。
距離有點遠，她聽不清黎竹在說什麼，可是那個嘴型她看懂了。
【我哥醒了。】
喬可兒的笑凝固在臉上，耳中一片寂靜，舞台的喧鬧和她毫無關系。
主持人在說什麼，她聽不到。
觀衆的呼聲她同樣也聽不到。
她隻是盯着觀衆席上那兩個歡快的身影，直到她的胳膊被人推了好幾下，她才恍然回神。
“上台啊，你是冠軍。”
她像踩在雲朵上一般，深一腳淺一腳地上了台，捧回那個人人豔羨的獎杯。
“此時此刻，有什麼想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在燈光和衆人的目光中，喬可兒終于按捺住要飛出去的心神，笑說：“實在抱歉，我走神了。”
“我隻想說一句話，你沒錯過我的決賽。”
她舉着獎杯，深深鞠躬：“對不起，各位，我得先走一步了。”
“他醒來了，他得請我吃飯。”
“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