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妙愛上岸後,沿着村莊的土路一路行去。
此處風景優美,田園氣息濃厚,四處都是辛勤勞作的男人、在後院織布縫補的女人和四處空地上頑皮嬉鬧的幼童。
見到如此祥和安甯的田園安居圖景,房妙愛心中隻覺得溫暖熟悉。
她并不熟悉高門大戶、深宮宅院裡的勾心鬥角,這樣淳樸的民生、樸素善良的村民才是陪伴她長大的東西。
一個彩色的毽子帶着活潑的生機從遠處飛來,落在房妙愛腳下。随後,幾個才總角年紀的幼童笑嘻嘻跑來,拾走了毽子。
房妙愛站在原地看着他們歡快跑動的樣子,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微笑。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裙擺被什麼東西輕輕扯了一下,她低頭看去,也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孩,正仰着臉天真地看着她,嘻嘻笑道:“姐姐,你可真好看。”
房妙愛被他逗得撲哧一笑,蹲下身與他對視,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不跟他們一起去玩呀?”
話已出口,房妙愛才覺察到自己可能錯言了什麼。
小男孩的臉上還留有些水漬,似乎是剛剛跑到水邊清洗過的。他的臉上尚且是幹幹淨淨的,身上卻滿是泥巴的痕迹,從一塊一塊早已凝固的土棕色痕迹下,還能清楚看到色澤不一的補丁,大大小小,幾乎将整件衣服綴滿。
他穿着的草鞋也早已不合腳了,一隻腳的大拇指狼狽地露在外面,顯得有些滑稽。
看到他這副模樣,房妙愛不由得有些心疼,不是他不想與那些孩童一起玩,而是那些孩童根本不會讓他參與其中。
她剛想為自己的失言道歉,小男孩卻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我剛出生,父母便不在了,也就沒人給我取名字。”
“沒有名字?”房妙愛奇道,“那大家都叫你什麼?”
小男孩卻仿佛在聽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歪着頭思考了一會兒,反問道:“大家為什麼要叫我的名字?”
這下反倒是房妙愛有些愣住了:“什麼?”
“在人群中沒有人需要我,沒有人願意同我交談,他們隻需’喂‘一聲,我就知道他們喚的是我。姓名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不是很沒有必要嗎?”
“不是這樣的。“房妙愛心裡泛起一陣陣心疼,她用笃定的語氣說道,”姓名不是為了别人的需要而存在的,而是能夠讓你也知曉,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個體,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它不是任人使用标簽,而是因你而起的旌旗。”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大姐姐給我取個名字吧。”
房妙愛看向遠方,水天一色,浩渺煙波,不知前方孕育的是希望還是痛苦。
“破霧,這個名字你可還喜歡?”
男孩乖巧點頭:“姐姐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以後我便也是有姓名的人了。”
房妙愛笑着起身,才發覺身後有一個陌生男人,已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