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甯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李言舟的公司找他吃飯。
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路上經過拍攝現場,談甯停下來看秦亦的表演。
恰巧是他和男二号的對手戲,對方看見談甯,頗有些不自然。
昨天在法院拍攝,她的戲份結束,走下台階時,聽見階下的灌木旁有些争執。
原本是男二号在對着一位群演小牌大耍,突然間又傳來一道女聲,說話有理有據,像是專業的。
這下聽起來更像是單方面的壓制,談甯一看,輸出方還是她的老熟人——符煦的前未婚妻童蘊文。
等談甯出現加入戰場當她的複讀機,不但男二号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童蘊文更是轉身就走。
談甯一直跟在她身後,走得後邊都看不見人了,她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手剛碰到她的衣角,童蘊文便轉過身質問她是誰,為什麼跟過來。
“童蘊文,你不記得我了?”
她倆可是有互相扇過巴掌,喝過汽水的交情在的。
況且真要說起來,還遠遠不止這點交集。
當時她打完電話,等人過來的時候可熱情得很,嘴上嫌棄她買的不是酒,手裡一個勁拉着她說天談地,聊着聊着談甯就想起往事,其實她倆早就認識。
是傅宴謙那夥子人中的一個,意識到這一點,談甯一個字也不想回應了。
剛好他們從附近的餐廳出來接人,說着本來飯吃得好好的,童蘊文說要去衛生間,怎麼就不見人影了。
上次讓她拿酒潑了的那位一見兩人臉上的巴掌印,登時樂出聲。
“不是吧,我說你倆現在還是一見面就不對付啊。”
沒人搭腔,氣氛變得尴尬,他隻好摸摸鼻子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講過。
談甯隻在他們來時瞥過去一眼,很快又低頭看着童蘊文,而童蘊文始終抱着她的腿,對旁邊要帶她走的人不理不睬,誰來拉她都不行,一離了談甯的腿就大喊大叫。
談甯拔開她的手,她不是和童蘊文不對付,是跟他們所有人都不對付。
初三那年,她和媽媽被迫離開傅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不正是拜他們所賜嗎。
從小她隻和傅宴謙一個人玩,不管他們怎麼惹她逗她,談甯都決不回應,漸漸的也就沒人再想從她這兒找樂子。
繼續維持表面的禮貌對誰都好,偏偏有人不這麼想。
導火索就在傅宴謙送她的那套茶具上。
夜已深,又不是聖誕節,她半夜醒來發現床邊的禮物,還以為有聖誕老人光臨。
她剛拿到手,高高興興抱着,上面貼着一張便簽,他說還有個驚喜,要她親自到花園的蘋果樹下去找。
到了地方,等她的卻不是傅宴謙,而是以童蘊文為首的假笑派。
這幾個從來不找她的茬,一向很懂禮節,不過這禮節也是拿鼻孔傳遞給她看的。
雖然是同齡,但是童蘊文早早連跳兩級,一個高中生和初中生,天然就有隔離,他們為什麼在這裡?
“談甯,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手表。”童蘊文欲言又止,糾結好久才發出蚊子似的幾聲,像是說得高聲了點會敗壞談甯的名聲,多為她着想呀。
“那是我舅舅從瑞士帶回來的,對我很重要,别的什麼都可以,但是它不行,你如果拿了,還是快點還給我吧。”
她說什麼都輕言細語,唯獨把“拿”和“還”咬得極重,好像已經默認她不要臉地盜走了她的寶物。
談甯當即否認,一群狗腿子扯住她不讓她走,說着開始搶她懷裡的茶具,談甯死死抓着不松手,争奪間,猝然脫出手去,瓷器跌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響在他們耳中,激烈的鬥争頓時凝滞。
她推開周圍的人,還想打開包裝确認那聲音隻是一個幻覺,他們反應過來,輪番在盒子上踩來踩去。
談甯護不住它,破瓷片捏在手中,來勸架的人被她揮開,鋒利的邊緣劃過童蘊文的下颌,細細的血流出來,談甯愣了一下,扔了瓷片。
她怎麼能料到這樣的變故?她從沒有想過傷她。
剩下的人像瘋了一樣鬼哭狼嚎,意料之中,吸引來了能給他們做主的大人。
被幾個孩子擾了清夢,衆人壓抑着怒氣,聽完來龍去脈,齊齊看向談甯,那眼神就好像在說隻要她肯交出來,他們就能寬宏大量地饒恕她。
沒人覺得這些眼神的重量,對一個孩子而言,已經是她小小的世界裡足以壓垮自身的存在。
談甯搖頭,她真的沒有拿,究竟要她交什麼出來呢?
她望着談珍,連她的媽媽都不信她,一個勁壓着她道歉。
失望與憤怒撐起她的脊梁,談甯咬着牙,注視着媽媽,連頭顱也不曾屈服一下。
直到談珍扇過來一巴掌。
萬幸受害者原諒了她,也不用她賠手表了。
她感覺到媽媽松了口氣,環顧一周,傅宴謙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