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霁想了想,把自己的行李箱也遞給了景澄。
景澄看着那個同款行李箱,面露疑惑。
賀明霁溫和地說:“兄妹倆關系真好。”一頓,又換上詢問的語氣,重複,“對呀?”
景澄:“!”
瞪了他幾秒,景澄破功,氣沖沖地拎着兩個行李箱往院子裡跑了。
“賀明霁你也是個笨蛋!”
聲音之大,連崔姨和咪咪都側目。
賀明霁失笑,隔了幾秒,卻又微不可察地應了聲,算作承認。
景澄沒看到。
她健步如飛,用奧運标槍手的姿勢将行李箱扔進後備箱,結果在原地打了半個圈才堪堪站穩。
崔姨笑着道:“賀先生,快去吧。去晚一點小姐就消氣了。”
賀明霁點頭:“崔姨,這幾天咪咪麻煩你照顧了。”
“哎,我曉得的,你們倆隻管放心去玩。”
庾山距離宜澤并不遠,三百公裡的車程,平常四個小時就可以抵達。恰逢中秋,路上必有擁堵,但因為景澄恰好完全沒去過鄰省,最終賀明霁還是選擇了自駕。
果然,一出了宜澤,景澄的手機就被車窗外的景色吸引。
高架下,連綿的小山包裹着田野,九月,水稻即将成熟,橙金的稻穗旁,秀麗的碧樹亭亭如蓋,有的葉片已經泛黃。田邊多水澤,蘆葦如雪花飄蕩,紅色的土地廟、金頂的宗祠偶然錯落于其中。
宗祠前居然還有祭祀的人。
景澄伏在車窗上,身子往外探去,不知不覺看完了從入場到集體祭拜的全部流程,甚至隐隐約約還聽到了幾句聲如洪鐘的祭文。
景澄大為震驚:“哥哥,你是不是好久沒動過了。”
“是我們。”賀明霁看向前方,過于強烈的光線下,隐隐有紅光閃爍,“前面有個交通意外。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景澄摟着抱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我一睡就睡到下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眠質量多棒。”
“那不正好。快到了我再叫你,庾山前面有條江,江上的日落很漂亮。”
“比我們小時候有一次看過的還漂亮?”景澄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也在江上,江邊還有棵榕樹有座破廟,你記不記得?”
賀明霁搖頭:“雲南有很多江。”
“媽媽她們要去雨林實地考察的那一次,她們故意把我倆留都在考察地附近的村子裡了。”
“準确地說是把你放村民家裡,我隻是負責看守你,好避免你跑進雨林和野人家庭認祖歸宗。”
“哥哥,我成為酋長的第一件事是把你吊起來打。”
賀明霁語氣寡淡:“你說什麼。”
景澄倒打一耙:“你明明就記得!”
地圖上的紅色逐漸變長,賀明霁轉移話題:“真不睡麼?顯示要堵上一個小時。”
“我睡着了,你萬一開車犯困就沒人和你說話了。”
“不知道剛剛是誰想把我吊起來打。”
“好難猜啊。反正我就是這麼善良。”景澄打了個呵欠,慢吞吞道,“哥哥,你妹妹的心靈和外表一樣美麗,可你壓根兒看不到。”
這語氣有點埋怨,景澄忍不住期待地擡起了眼睛。身旁的兄長側着臉,額發、鼻梁至嘴唇邊緣,都有淺淡的光暈遊走,最後收束在工筆鈎折的下颌線。
看了二十年的人,仍舊能讓她鬼迷心竅。心裡的小惡魔依然在蹦蹦跳跳,可是也不能跳出景澄縱徑十四厘米的心髒——賀明霁是不允許這件事情發生的。
察覺到景澄在看他,賀明霁眼睛裡的光也動了下,指尖則不規律地敲着方向盤。
他說:“不會比我和你在羅梭江上看過的好看。”
景澄幽幽歎了口氣。
就知道賀明霁又要翻過那一頁、把她拍平。幾番試探下來,她已經可以确認,作為哥哥,他不會回答關于她的具體感受,就像那天晚上的交鋒以她的慌張為結局一樣。
妹妹就是妹妹,不會涉及任何摻雜兩性的評價,外表、内心,都被賀明霁放進固定的模闆裡,賀明霁也不會做哥哥之外的事情。
景澄意興索然地收回目光:“哥哥,你一下子就把我的期待值降低了。”
賀明霁笑了聲,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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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堵比預計中要更快解決,之後的路途都暢通無阻。
他們在下午四點抵達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