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盯着這張清俊的、她無比熟悉無比心動的臉,焦躁和不安包裹她全部的心緒。
她有預料了,卻又忍不住繼續辯駁。
“我知道哥哥你在擔心什麼。可對我來說,無論如何你都是對我最重要的人,沒什麼能改變我們間的親密。”她終于委屈地撇了撇嘴角,聲音變了調,“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樣嗎?”
賀明霁的表情依舊冷靜,幾乎令景澄痛恨起他的年長來。
他說:“不完全一樣,景澄。”
“這個世上,我找不到第二個比你還重要的人。但我們的關系比你想的要脆弱。”
“我們沒有血緣。假如我讓你傷心讨厭了,你有一千一萬個不再見我的理由,誰也逼不了你。我就算去警局報失蹤,警察也會翻開戶口本告訴我‘你妹妹都不在上面你哪來的資格’。我們沒有法理上不可摧的關系——不過話又說回來,有血緣的話我現在已經在德國接受骨科治療了。”
賀明霁的聲音沉靜得像在授課,自己就是他眼中未開化的蒙童,景澄讨厭這種糟糕的發散式聯想,更難以忍耐他的雲淡風輕。她輕咬着牙,跨坐到了賀明霁的身上。
她伸手,強硬地捧住他的臉,迫使賀明霁必須看着她的眼睛。
“我現在就已經在傷心了。哥哥,你不能因為懼怕結局,所以拒絕開始。”
“真有氣勢。”賀明霁捋開她淩亂貼在嘴角的鬓發,手指尖按捺着微不可察地戰栗,“但我為什麼不能懼怕。”
“兩年前,你默不作聲地離開宜澤,去到和我相隔十二個時區的紐約。兩年後,你風塵仆仆回來,一開始見都不願意見我這個哥哥。别不承認,妹妹。那晚,梁翊合甚至還沒和你正式認識,就先在Silver和你說上了話。按照他那種宿命論的觀點,大概率會覺得後來在齊光見到你是一種天意。抱歉,哥哥不該和你翻舊賬的。”
賀明霁的眼神無比複雜。
“隻是,如果不懼怕,我應該要是什麼心情?感情是沒有唯一解的。我不想到時候沒有選擇地失去一個無比重要又無可替代的人,然後懷着這種心情繼續一個人生活。因為過去的兩年,我就已經……”
賀明霁忽然說不下去了。
冷靜和理智是僞飾,人的情緒比想象中難以控制。
他垂着眼睫,沮喪又惱火地想,作為哥哥,說這種話未免也太沉重了些。
“那你那個時候還說會理解我。”
賀明霁愕然擡頭,從景澄的聲音裡聽到哽咽。
“你當時不是不生氣嗎,不是祝我生活開心嗎!我一個人在美國,一個人去的美國……是因為我兩年前就意識到我喜歡你,我總夢到我和你一起。”
“什麼?”
景澄深吸了口氣,幹脆破罐子破摔。
就算隻能攥住碎片,她也要劃開那層窗戶紙:“做·愛。”
“先是和你這樣。”
景澄驟然低下頭來,密密的長發紛紛垂落,藤蔓似的,束縛住身下的人。
她輕咬着腮肉,用手指用力地摩挲了下他的嘴唇,另一隻手則垂到他胸前,緊緊按住。
“景澄?!”賀明霁喘着熱氣,想把景澄推開,卻被景澄立刻壓住,一團躍動的柔軟包裹住賀明霁顫抖的手,清晰的濕意滲過彼此薄薄的衣衫。
“那時候,我總夢到我們在一張床上。不過是家屬院閣樓裡那張床。我們夏天的時候喜歡在那午休,你還記不記得?”景澄執拗地往下說,“我老是翻身打滾,你總會把我給撈回來。夢裡,我的手打到了你的心口,然後你抱住了我。”
“我查了很多資料,我複盤了很多次。我知道春夢是神經内分泌系統成熟的自然産物,是大腦對生理變化和心理需求的适應性調節。所以十八歲的時候,我肯定隻是剛剛好,才會夢到你。”
“可是,兩年過去了,我沒辦法再繼續這麼說服自己。”
“我記得你抱住我的感覺。”景澄在他身上,将身軀軟了下來,賀明霁頭暈目眩,隻覺她的腰身也如一汪秋水。
“我記得你鼻梁小痣的位置。你指節有粗糙的繭。你怎麼安撫我引導我……”
“所以哥哥,那不是‘剛剛好’的夢。”
景澄手中用上力氣,就像是一周多以前和他打網球一樣。手指繃緊,手腕鼓起,她強硬地揉開賀明霁滾燙的嘴唇,用舌尖扣開他生疏的牙關。
酥麻的觸感頃刻而至,令賀明霁眼眶發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