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眼睛歪掉了怎麼辦?”哪吒抱着手臂道。
“這個不難。”姜桃面上溫柔軟糯,可手腕一動,直接在李靖兩隻眼睛上,各畫了一圈濃密纖長的大睫毛。
“哈哈哈哈——”哪吒笑得前仰後合,看樣子是很滿意了。
姜桃在心裡默默對李靖道了聲歉。
他們收拾好雜物,就在院子裡玩起了不倒翁,但沒過多久,殷夫人就回來了。
他們目前在的院子是最西側的内院,也是哪吒房間所在的院子,平日裡沒人主動進來觸黴頭,但殷夫人不一樣,她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因此姜桃急慌慌地跳起來,打算告辭。
“那……你明天還來嗎?”哪吒沒有攔她,還莫名地扭捏起來,手指使勁戳着不倒翁問道。
姜桃算了算,應該沒問題,但也就還能放肆五六天,等師父出關,她就隻能心無雜念地當宅女了。
“你要是不煩我,我就來。”姜桃笑笑,烏潤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一言為定!”哪吒不知何時閃現到她眼前,踩在風火輪上,視線與她平齊,并鄭重其事地伸出小手指,要跟她拉鈎。
“一言為定。”姜桃伸出小指,和他拉了勾。
他的手指竟很燙,不像外表那般冰冷如刀。
“哦,對了,這個給你。”姜桃差點忘了,從衣服口袋掏出那隻四四方方的沙袋,往空中抛了抛,然後勾起腳腕踢了幾下,“我們小時候經常玩這個,很好玩也很方便,一個人也能玩,兩個人也可以,送給你當禮物吧。”
哪吒看着她踢沙袋,眼睛刹那間閃亮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他經常看見其他人家的小孩圍成一圈,互相傳着踢,然而一看見他,他們便如見了鬼似的四散而逃,沙袋就扔在原地,仿佛被海浪遺棄在沙灘的貝殼。
他曾好奇地走過去,撿起那隻沙袋左看右看,還用指甲把它劃開,可無論怎麼看,他都看不出它有什麼有趣之處,值得那些人玩得如此神采飛揚、笑聲不斷。
可是現在,看着她在午後陽光下輕盈地踢着沙袋,他突然什麼都想通了。
是陪伴。
心甘情願,不含任何目的陪伴。
正想着,沙袋從對面飛了過來,他擡腳接住,沒有像她那樣自己踢,而是學着其他孩子将沙袋又踢給她。
雖然身高差巨大,但他力氣可不小,就這還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可姜桃還是被沖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要是火力全開,還不得給她捶牆上去啊。
姜桃擦着額頭上的汗,嘴角抽了幾抽,有點後悔送他這份禮物了。
院外傳來殷夫人的說話聲,姜桃與他提了幾個來回,就不得不告辭了。
“等一下,我也有禮物送你。”哪吒急吼吼地往屋裡跑去,臨近門前還威脅地喊道,“先不許走!”
姜桃讷讷點頭,目送他消失在陰影中,大約過了幾分鐘,他就跑了出來,手裡攥着一根紅繩,大大咧咧遞到她面前。
“這是回禮。”
仔細看,不是紅繩,而是用紅色綢子編成的手繩,手法粗糙了點倉促了點,但麻花的形狀還挺好看的。
姜桃悄悄瞅了他一眼,卻見他滿眼都是掩不住的得意,小屁孩感十足。
她忍不住笑了,接過紅繩,正要往衣袋裡塞,手腕卻被他忽然扯住。
“帶上,帶上。”他既像命令,又像撒嬌般嚷嚷道。
這孩子,知道送女孩紅繩是什麼意思嗎?
姜桃無奈又有點好笑地扯扯唇角,順從地将它套進左手手腕。别說,還挺襯她膚色,而且觸感清亮細膩,仿佛活物一般。
“明天我等你!”哪吒小朋友認認真真地又說了一遍,眼睛使勁盯她看,目光熱烈,但深處還帶着點不确信,急切需要她反饋。
“好,明天見,三公子。”
“我叫哪吒。”他蹦到一塊石頭上,對着笨手笨腳往院牆上爬的姜桃嚷道,“以後不許再叫我三公子了!”
“哦,噢。”姜桃在牆上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撐着爬上牆頭,對着哪吒揮了揮手。
“知道了,哪吒。”
然後嗖地跳下去,騎着小毛驢飛回骷髅山。
然而回到骷髅山,師姐幸災樂禍告訴她,師父一早就出關了,到處尋她都沒尋到,這會兒正生着氣呢。
她心中一驚,但首先想到的,卻是明天無法履行約定了。
她要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