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還是挺淘,偷着把太乙的拂塵綁成麻花辮,但隻要她一過來,立刻就擺出成熟穩重的态度,一闆一眼地學習,手指頭掰來晃去,成功完成一項項法術。
他是真的天賦異禀,沒有一個知識點需要二遍傳授,全部一次就成,連太乙真人都忍不住啧啧稱贊,說他比他厲害多了,他當初學這些時,好多都要練習幾遍便才能掌握。
姜桃想起了男人的換物術和變形術,心裡也升起了學點什麼的想法。其實有好幾次她都想問問太乙,自己可不可以跟着學習一小下,可終究沒好意思開口。
哪吒雖然小小的,可在她眼裡,與她的差别是天塹一般的,是她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所以她根本沒那個厚臉皮開口,便隻遠遠地、假裝若無其事地偷偷觀看,慢慢竟也學會了兩招。
都挺基本,但于她而言已經很驚喜了,一個是調整内息,一個是初級控火術。
但她發覺了一個奇怪之處,就拿控火術而言,她回到房間練習好幾次也無法成功,卻在哪吒做成的時候,陰差陽錯也成功了,甚至火焰的成色與規模都不小,仿佛是借了他的光一般。
而一旦他轉去練習别的,她便隻能從掌心竄出幾顆小火星,運氣好點能聚攏出一簇火,隻是比快沒氣的打火機還微弱,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太陽下山前,太乙真人跟李靖寒暄了幾句後,騰雲駕霧離開了,姜桃跳下石頭,走到哪吒身邊,與他打招呼。
“哪吒你好厲害啊,現在都會這麼多法術了。”姜桃由衷地開心道。
哪吒小朋友翹起鼻子,一臉驕傲,兩手又耍酷地抄進褲兜裡。
還挺臭屁。
“有什麼難的,隻要學了就都會,根本毫不費力。”
姜桃感覺心口中了一箭,悻悻地陪笑兩聲,又好奇地問他會不會變形術。
他居然會,彎身撿起一塊石子,眨眼就将它變成了一隻桃子,還湊到鼻端聞了聞。
不知為何,他這個舉動總是讓姜桃莫名臉紅心熱,明明隻是個小屁孩——
“我還會更厲害的呢。”說着,腳丫一擡,蹦上石桌,變成了太乙真人的模樣。兩根手指還煞有介事地撚着胡須。
姜桃震驚了,心裡霎時閃過一絲慶幸。
幸好先前沒向太乙真人開口,不然才真是自取其辱。
他真的太聰明太厲害了,讓她難以避免的心生自卑。
她又想起了自己手心中的那簇微弱的小火苗,忽然感到可悲又可笑。
不過她與哪吒,本來就是凡人與天神之間的差别,為何還會生出這種自不量力的傷感呢?
她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笑着對哪吒說:“哪吒,我買了新的顔料,我們一起做一隻小狗的不倒翁吧。”
“太乙真人”露出驚喜的雀躍的表情,噗的一聲變回小哪吒,牽着姜桃的手迫不及待就要往房間裡拉,連深沉都忘了裝。
他的手熱乎乎的,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轉過身子在她身上嗅了嗅。
“阿桃,你身上怎麼一股海鹽的味道?”他仰起小臉,眼珠烏黑地問道。
“可能是在魚市上沾到的吧。”姜桃想起那藝人表演的地方就在魚市隔壁。
“哦。”哪吒歪了歪腦袋,沒再說什麼,繼續雀躍地牽着姜桃往屋裡跑。
李靖的不倒翁在幾天前不幸被正主發現,現在已變成一堆破木闆,所以這回他們決定做一個小的,可以放在枕頭邊把玩。
做的過程很愉快,讓姜桃重新找回了以前的感覺,沒有自卑也沒有那麼多對地位差别的感慨。
哪吒熱乎乎地在她身邊竄來竄去,讓她覺得很可愛,就是不知道是否錯覺,總覺得他好幾次是有意往她身邊貼,鼻子也特别愛往她頸間領口嗅。
晚上回去,她脫下外袍,使勁聞了聞自己,除了晚上吃的醬湯味,什麼也沒聞着。
所以他到底在嗅什麼呢?
很快她摒棄了胡思亂想,盤腿坐在床上,握着那枚骨笛集中精力開始了第三次感知。
第二次是在觀看哪吒學習的間隙完成的,沒有額外的新發現,隻是注意到牆壁上的苔藓很厚重,想來是一處陰濕的山洞,很可能臨海,再有就是女孩旁邊不隻有一個陰影,還有好多個,隻是她沒來得及深入辨别,技能就冷卻了。
這次,她将注意力集中在陰影上,終于在結束前看清,那居然也是孩子——好多個孩子,縮成一團躺在各個角落,每一個都奄奄一息,飽受摧殘。
她心頭一寒,憤怒又無措。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去找李靖,畢竟他是陳塘關最大的官,然而一想到他那古闆别扭的性格和種種直男行為,還是作罷了。
那個叫做“三郎”的人,看上去比他靠譜多了,她可以先跟他一起搜集罪證,然後再尋求李靖的助力。
不然她都怕他把她也不分青紅皂白扔進小黑屋。
想到三郎,她又想起新買的貝殼手鍊,連忙從袖口兜裡摸出來,興沖沖戴在手腕上觀摩起來。
很好,很漂亮,很有某段時間特别流行的古希臘風。
她滿意地點點頭,鑽進被窩,一手紅繩一手貝殼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