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沒有靴子,賀言竹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路過那些侍女時,她們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無一人上前問詢。
他慢慢朝大門走去,門口站了兩排重甲侍衛,均手持長槍,面目肅然地看向前方。
賀言竹試探性地往前走去。
“咔铛”一聲,兩側的侍衛轉身過來,面朝他,手中長槍交叉,阻隔了他的去向。
清楚自己目前的身體與凡人無異,賀言竹沒有不自量力想要硬闖出去,而是站立了一會後轉身回去。
他沒有回到那張大床,而是來到一邊的桌前坐下。
剛坐下,外面傳來一道通傳聲:“宮主大人到!”
薛無妄大步邁進寝殿,有人來傳報說賀言竹醒了,他丢下手上的文書就過來了。
轉過一個轉角後,就看到賀言竹穿着一身青色紗衣,坐在桌前冷冷地看向他。
沒有了修為靈力,如今隻是普通人的他,即使瞪人,也沒有了往日的威力。散下的長發,蒼白的臉色,淡色的唇,配上一雙冷冷的鳳眼,隻讓人覺得心裡癢癢的。
他的腳上沒有着靴,地面鋪就的是墨玉方磚,白皙的腳面與黑色的地面形成強烈對比,加上微微凸起的筋骨,顯得有些色欲。
應該是手下人誤會了他的意思,怕是以為他想将賀言竹當作娈寵,畢竟賀言竹長得如此絕豔。
雖然是誤會,但看着賀言竹屈辱的表情,他還是很滿意的。
見到他後,薛無妄放慢腳步,來到對面坐下。
賀言竹率先冷聲問道:“要殺便殺,封我修為幹什麼?”
對面的人沒有答話,低低一笑,拿過桌上水壺,站起身,走近了,停在賀言竹面前。
賀言竹的下颌被捏起,被迫擡着頭,與他直視。
下一秒,兩腮被捏緊,被迫張開了唇。冰涼的水液劃入喉口,由于速度太快,他咳嗆起來。
但薛無妄卻依舊沒有停手。
賀言竹雙手用力掰扯着臉上鉗制他的手,卻隻是徒勞掙紮。急速的水流有些被吞咽,有些順着臉頰滑落脖頸,将衣襟打濕大片。
直到水壺中的水都被倒完,他搖搖水壺,才仿佛有些遺憾般放過了賀言竹。
賀言竹此生從未如此狼狽過,碎發淩亂粘在臉上,衣襟濕透,滿臉通紅地扶着桌子偏頭咳嗆出水液。
薛無妄坐回原位上,聲音裡透出來無法掩飾的愉悅:“我怎麼會殺你?我抓你回來當然是為了折磨你。”
賀言竹過了好久才緩過來,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他用衣袖擦擦唇邊的水漬,聲音又低又啞:“為了那一劍?”
薛無妄剛剛還得意愉悅的臉色沉了下來,用那雙漆黑的雙眸緊盯着他,“當然不止。”語調中帶着嘲諷:“你貴人多忘事呀。”
賀言竹眉頭皺起,“我不就是兩個月前才認識你的嗎,何時得罪過你?反而是你先附身薛莫捅了我一劍吧?”
“附身?”薛無妄反問道,聳聳肩,“你要這麼想也行。”
似是看賀言竹一點都沒有印象,他在一旁好心提醒道:“你可是賞了我三十四鞭的人,這麼快就将我忘了嗎?”
三十四鞭?賀言竹下意識就要反駁,他不愛使鞭,怎麼會用鞭子打人?
然而很快,他突然想起了他此生唯一用鞭子打過的人,隻有薛莫。
他坐直了身體,“你跟薛莫是什麼關系!?”
明明當時是薛莫,怎麼又變成薛無妄了!?薛無妄不是被封在無妄劍中的未知魂魄,而是與薛莫有關?這背後到底隐藏着什麼秘密?
薛無妄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看你的樣子是想起來了?”他又站起身:“既然如此,隔了這許多年,你也該嘗嘗這滋味了吧?”
他邁步走近,逼人的氣勢令賀言竹下意識退後了一步,但下一秒他就被甩在地上。
他雙手撐地,回過頭來,薛無妄的身影籠罩着他的身體,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手中拿着一條長鞭。
比起即将要受到的□□上的苦楚,賀言竹更加難以接受的是自己此刻任人拿捏,低人一等的姿态。
他的雙手攥緊,圓潤的指甲深陷進掌心。
或許是因為目前與凡人無異的身體,第一鞭揮下來,賀言竹便無法支撐身體,趴倒在地,頭埋進雙臂之間。
鞭子不斷落在身上,冷汗從額前滑落,身體每受一鞭便不由自主顫抖一下,但他沒有喊出聲,緊咬牙關。有次不慎咬破了口腔,絲絲鮮血從唇邊滑落。
不知道挨了幾鞭,應該有超過三十四鞭了吧,賀言竹意識模糊,在下一秒陷入了黑暗之中。
察覺到不對勁,鞭子停了,薛無妄皺着眉頭,踢了踢他的腿,“喂,别裝啊,我這才第十五鞭,你就敢裝暈!?”
地下的人還是沒有動靜,薛無妄扔了鞭子,蹲在地上将人翻到正面,看清賀言竹面容的一瞬間他瞳孔緊縮。
賀言竹臉色白到幾乎透明,顯得唇邊的血迹是那麼刺眼。
薛無妄沒想到他會咬舌自盡,一瞬間怔在原地。
很快,他回過神來,迅速将人抱起,大步走向門口。走着走着用上了靈力,門口的侍衛們隻瞥見宮主的衣角掠過,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