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後,鳳婵音疲憊地閉了閉眼,腦海中翻騰不休,有些靜不下來。
冬棋端了一盅熱牛乳給她,關切道:“姑娘,你還好嗎?”
鳳婵音睜開眼,對她笑了笑:“好啊,有什麼不好的?”
“一直以來,我想要的就是一個真相,如今迷霧盡散,前因後果清楚明白,足夠了。”
“那你,還要報仇嗎?”冬棋問道。
這個問題,鳳婵音還真沒想好答案,她頓了頓,才道:“暫時不報了,一是敵人太強大,我連人家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二是我實在不知道這個仇是該找安宛筝報,還是找我爹報。”
“說到底,這些事大部分都是父親招來的,可他與貴妃合作,又都是為了鳳氏一族的前途,實在無從責怪啊。”
冬棋眼睛轉了轉,出馊主意道:“父債子償,貴妃把上一輩的恩怨發洩在你身上,那我們何不也來個‘母債子償’,把仇報在她兒子身上?”
“貴妃輕易不出宮,我們很難見着,但是她的兒子三皇子總是會出宮的,要不然,我們去把三皇子揍一頓,解解氣?”
鳳婵音給了她一個腦瓜嘣,笑罵道:“冤有頭,債有主,殺我的人是惠貴妃,又不是三皇子,我報仇可不興連坐的。”
“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人家三皇子的為人,不知道他是善是惡,萬一他是個絕世大好人,我們豈不是作孽了?”
“再退一步說,我會被刺殺,全是我爹招來的,要揍人出氣,是不是該揍他?”
這個冬棋可不敢,她縮了縮脖子,害怕道:“這……這不太好吧?”
她還有一頓闆子記在老爺那裡呢!現在她隻盼望着,老爺千萬不要想起她,也不要想起“闆子”“打”這些字眼。
鳳婵音笑道:“小慫包,皇子都敢打,怎麼提到父親就怕了?”
冬棋頭頭是道地分析道:“打了皇子,就算被發現了,也還有老爺撐腰,得罪了老爺,可沒有人能保下我們了。”
老爺可是整個鳳家的天,違逆誰,都不能違逆了他!
這一點,冬棋可明白着呢!
老爺的話不能違逆,所以,他說不能出府,是指定不能出去的了,冬棋郁悶道:“那我們以後,都不能出去玩兒了嗎?”
“我還想着等刺客的事情查清了,姑娘就能帶着我滿京城地去玩兒了!”
鳳婵音思索道:“出去是能出去的,隻是不能再去找明弈玩兒了,也不能去賭坊酒肆這樣的地方,父親隻許我去找各家的千金做耍。”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除了家裡的姐妹,我還沒有手帕交呢,結識幾個人美、有趣的閨秀,和她們一起玩一些世家閨秀日常所玩的東西,也不錯!”
冬棋奇怪道:“你之前不是還一直嚷嚷着要去找明公子和沈東家喝酒下棋嗎?怎麼這會兒看着一點都不煩心了?”
鳳婵音笑道:“我不能出去找他們,但是可以邀請他們上門啊!”
冬棋覺得她簡直是在異想天開,提醒道:“老爺都不準你和他們來往,你還想把他們請到府上來?老爺指定會把他們攆出去的!”
鳳婵音早有主意,胸有成竹道:“我邀請,不合規矩,那就找個合規矩的人邀請,不就行了?”
她找的合規矩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大哥鳳卓诩。
鳳卓诩和明弈都在國子監讀書,哪怕此前不認識,現在立即去結交結交,也很方便,讓鳳卓诩以書院同窗的身份把明弈請到丞相府來做客,甚至小住幾日,都很合乎禮儀,沒人能挑出個不是來。
反正明弈是個大閑人,請他到府上來玩兒,也不怕耽誤他什麼正事。
鳳卓诩此前倒是聽過明弈這号人物,但兩人确實沒什麼交集,得了妹妹的囑托,他才在國子監打聽起明弈的為人。
打聽之前,他對明弈僅有的一點印象是:門第低微,頗有些才名,屢試不中的倒黴學子。
夫子們偶爾會替這人惋惜兩句,說他時運不濟,一考試就生病,上了考場就洩氣,總也考不出頭。
打聽之後,鳳卓诩才發現,對方居然是一個逃學專業戶,十天有八天不在書院!
如此不知上進,祭酒先生也不苛責他,隻要他按時交上幾篇課業文章,就随他去了,簡直豈有此理!
至此時,鳳卓诩依然不認為明弈是一個不成器的,隻以為他或許是因為兩次落榜,心中受挫,因此意志消沉,短暫地自暴自棄一下。
可真正認識了人之後,鳳卓诩終于認清,對方就是一個玩物喪志、破罐破摔的寒門小少爺,一點沒見着意志消沉的頹喪模樣,每天都玩兒得不要太潇灑盡興!
這下,對于妹妹的請求,鳳卓诩倒要斟酌斟酌了,他可以允許自己沒出息,但是不能允許妹妹身邊的朋友沒出息!
鳳卓诩深覺,不能把這樣的人往鳳婵音身邊引,會把自家妹妹給帶壞了不說,他爹也不能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