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酷姐Ava也朝她抛來媚眼:“不錯嘛。”
你看,隻要立于群峰之巅,他們都會擡頭仰望你。落後于你的人會追究你來時的路,掀開你努力隐藏的傷疤,你蹚過的一路泥濘和滿身塵土也許會變成他們重傷你的武器,可總有那麼幾個人會為你歡呼。
楚堯知道她嘴上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言論,其實内心孤獨得不行。
一個人的内心可以是自由的曠野,比如他自己;可以是凡人煙火氣的小吃攤,比如胖子;可以是熱烈後歸于平靜的花火盛會,比如Ava;也可以是貝加爾湖畔,比如阿來。
至于蘇陌呢?
她的内心是戈壁大漠,初看雄壯再看荒蕪?
亦或是亞馬遜森林,看似生機盎然的多雨之地?
還是冬天的伊斯坦布爾,盛大又寂寥?
不,都不是。
蘇陌的内心更像馬裡亞納海溝,一個光到達不了的深淵之地,寒冷刺骨、不起波瀾,卻讓人始終堅信會發現某些堅強的生命蜷在那兒。
所以他帶她故意來他們的秘密基地,他相信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定也能成為她的志同道合。
“準備好了嗎蘇陌同學——show time! Are you ready?”
她比出ok的手勢,然後靜靜地站在觀衆席前面,不是坐着而是站着,這樣就不用擡頭仰望他們了。
随着前奏響起,阿來的鼓點竟出奇的溫柔,是她從不曾感受過的。Ava今天沒化煙熏妝,也沒貼她那誇張的假睫毛,更像一個溫柔姐姐了。
楚堯今天沒彈吉他,而是雙手扶着話筒,已然做好了用歌聲征服衆人的準備。難道這就是主唱大人的自信?!
“看青草穿白雪
聽見森林的音樂
忽然發現陌生世界
天上湖藍色霧
這旅途 往前一步
迷霧深處……”
每一次心跳,每呼吸一秒,如飛鳥掠過河谷山澗,如蝴蝶振翅落在她的手心。
這首歌,她曾聽過的。
“楚堯,為什麼是這首?”
她明知他聽不見,還是問了。
“蘇陌,每一次見你時你都不開心,我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人總是滿腹心事,卻不願意和别人訴說。那現在呢,你有感到一絲自由了嗎?”
他明知她聽不到,還是問了。
“風輕吻地平線
陽光跳舞和蝴蝶
每個明天都是冒險
天上湖藍色霧
這條路美妙清楚
日落日出
每一聲心跳每呼吸一秒
去找尋自己的驕傲……”
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李若甯女士随手把正在播放的動畫片關了,将切好的新鮮果盤端到書房裡。
“彤彤,下次記得不看電視的時候把電視關了,吵到哥哥了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哥哥在陪我下圍棋呢!他又沒有在寫作業!”
小女孩一臉驕傲地說道:“媽媽,我還成功吃了哥哥一枚子!”
李若甯女士半信半疑道:“真的?你應忱哥哥厲害得很,你能吃他一枚子,怕不是人家讓着你!”
她這麼一說,彤彤立馬不樂意地解釋道:“才沒有!哥哥從來都是不讓着我!是蘇陌姐姐教我下棋方法的,我用她的方法成功困住了哥哥!”
“蘇…陌?”
對面沉默的男孩霎時擡起頭,手裡不停地捏搓着一枚黑色棋子。
站在一旁的李若甯突然想起來補充道:“小忱,彤彤的家教老師好像也是你們學校的女生,說不定你還聽過她呢,是個負責又認真的孩子!”
聽過,當然聽過。
這個蘇陌是劉阿姨的女兒,被媽媽硬塞進青藤高中,想不到她竟然在月底測試中占了第一的位置。
而那個位置,從來都是阿黎的。
應忱問道:“剛剛那幾步棋…是她教你的?”
彤彤點點頭,傲嬌地說道:“是啊,怕了吧?”
他的眸子又低沉下去,倒不是因為被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占了便宜,而是因為小丫頭那幾步圍棋的路子實在熟悉,熟悉到像是…阿黎的手筆。
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怎麼可能是她?
應忱隻是覺得自己憂思過重,自打阿黎意外亡故後便時常感受到她的影子和氣息,仿佛她從未離去一般。
如果那天沒有約她出來,如果之前早點兒同他說清楚,如果歲月可回頭!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奔向阿黎,緊緊拉住她的手。
在唯物主義的世界和立場下,他多麼希望神靈存在,讓他能夠再次擁抱她,陪伴她。
“哥哥你怎麼了?你發什麼呆呢?”
回過神來,對面的彤彤争眨巴着圓圓的眼睛盯着自己。
“沒什麼,你這次進步很大,你的老師也很厲害,比我稍稍聰明一些。”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