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陌啊,應忱接你去了,看到他了嗎?”
“哦…嗯。”
挂斷電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劉秀娟在應家做事,自己免不了要與應家接觸的,隻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區别罷了。
黎鏡攏了攏圍巾,朝他靠近幾步。
“跟着我。”他說完這三字轉身就走,語氣比白開水還平淡,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是自黎鏡墜崖後第一次聽見應忱說話。
兩旁修剪整齊的紫杉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歡迎着歸來的主人。
黎鏡跟在他身後,步伐輕盈,沒有一絲一毫略帶拘謹,目光不時掃過周圍的一切,回想着他家與之前相比有沒有什麼變化。
應忱走在前面,步伐沉穩,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側頭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她不怕生,也沒有任何被貝山莊園的盛景震驚的情緒表露出來,甚至走在路上好似在她自己家散步一樣。
他們穿過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園,即便是臨姚的冬季,在這座莊園裡依舊能嗅到花香在空氣中彌漫,看見各色花朵在冬日寒氣中靜谧綻放。
應忱領着她走向一座宏偉的建築,那是他家的大大大别墅,高大的石柱支撐着精緻的門廊,門廊上方雕刻着家族的徽章,用意是彰顯悠久的傳承與榮耀。
她一直覺得應家的所謂的家族徽章…設計得挺難看。
踏入内部,隻見高挑的天花闆上懸挂着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灑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一片柔和的光輝。
四周的牆壁上挂着精美的油畫,每一幅都是珍貴的收藏品。
黎鏡記得應忱的爺爺酷愛收藏油畫,經常出入各種中外名家的作品拍賣會,一旦看中了某一畫作,就算出天價也要買回來。
“诶…?”
她突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站在一副油畫前。
畫面中央是一條蜿蜒流淌的河流,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柔和的銀光,仿佛是一條流動的綢緞。河岸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樹木,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遠處,山巒起伏,雲霧缭繞,仿佛是時光的盡頭。
畫面的前景是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地,五彩斑斓的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曳。
她在創作這幅畫時,特意用細膩的筆觸描繪出每一朵花的姿态,讓它們在畫布上綻放出獨特的生命力。在草地的邊緣,有一條小徑,蜿蜒伸向遠方,好似是時光的軌迹,引領着觀者走向未知的旅程。
這副畫竟然還被挂在這裡,與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師作品并列…?!
黎鏡盯着面前名為“旅者”的畫作看了一會兒,頓時好像回到了兩年前,彼時她與應忱才逐漸熟絡,她把這副被老師稱贊的作品送給他作為紀念。
沒想到才過了兩年,倒真成了紀念…
不過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曾有過如此細膩溫暖的筆觸,明明從小接受沈曼心女士的“優勝劣汰”教育,她原以為自己早已成了機械,命運就是木讷地、按照既定的程序來運行往後的人生。
不知何時,應忱突然走到了她身邊,先看了看她怔住的神情,再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牆上黎鏡留下的油畫。
真是奇了怪了。
來家裡的客人經過這條藝術長廊時,偶爾有賣弄風情的家夥會對着大師作品奉承幾句,再發表一些顯得自己很懂藝術的高深言論。對于這副無名無來由的“旅者”,他們連看都不帶看的。
所以她這是在…?
“你對它很感興趣?”他問道。
沒想到眼前的女孩竟然反客為主,喃喃道:“這麼多珍貴的大師作品,它是否顯得格格不入了些?”
聽見這句話,應忱臉色一沉,隻當她與其他人是一路貨色,頓時就沒了耐心。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繼續往前走。
“?”黎鏡不懂他又哪裡不對勁了,以前的應忱明明很溫柔,雖然不善于言辭,但始終很紳士,很有風度。
怎麼眼前人與彼時人相比似是完全變了一副性情?
長長的走廊兩側是一扇扇雕花的木門。
他帶着她穿過走廊,來到一個寬敞的客廳。客廳裡擺放着一套精緻的歐式沙發,柔軟的織物上繡着繁複的花紋。壁爐裡燃燒着溫暖的火焰,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黎鏡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心中感慨萬千。
沒想到死後再度接觸的環境,第一個是青藤,第二個是應家,這種感受讓她既感到熟悉,又有些不安。
“小陌!你來了啊,”劉秀娟穿着工作服,見到女兒便立即迎了上來,“謝謝阿忱去接她,辛苦了。”
“不客氣劉姨。”他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淡淡地乘電梯上樓。
黎鏡把藥和身份證交給劉秀娟,順便關心她道:“您胃不舒服嗎?怎麼一直在吃胃藥?”
“不打緊,”劉秀娟接過藥,“我今天晚上去醫院看看。”
“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劉秀娟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她,“我還以為這兩天你們就是放個假的事兒,聽夫人說才知道今晚你們有什麼…舞會?果然是國際學校,要在我們小縣城哪聽過這種東西?”
她又說道:“小陌,你還沒有裙子吧?哎呦沒有裙子咋行呢!今天我們就去買一條,讓你漂漂亮亮地參加舞會!”
黎鏡盤算了一下,買禮服又是一筆開銷,雖然自己現在是蘇陌,但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花劉秀娟的錢。而自己做家教的錢還有攢下來用在别的事上。況且對于禮服,來都來了,買一件好的、貴的才說得過去,否則也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