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她要幹嘛?”
“這不廢話麼,她第一她演奏,難道還能去摳琴鍵呀?”
“裙子挺好看的嘛,是高仿麼?哪個牌子的?”
……
七嘴八舌的讨論聲不絕于耳,馮媛邁出的步子還沒來得及收回就怔在原地。
那抹綠色的身影始終快她一步,不緊不慢地走向鋼琴,在衆目睽睽之下平靜如水地邁開步子走向中央,緩緩落座。
是她……竟然是她?怎麼又是她?
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女生,到底哪來的本事考第一?哪來的勇氣當着他們這些人的面兒表演?
那自己引以為傲的優越出身算什麼?
中央舞台上,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靜靜地矗立着,宛如一位高貴的守護者。
一位身着綠色長裙的女孩坐在鋼琴前,她的裙擺柔軟而輕盈,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搖曳,仿佛一片被微風拂動的綠葉。裙身的褶皺在燈光下閃爍着細膩的光澤,與她端莊的氣質相得益彰。
少女的長發微卷,垂落于腰間,增添了幾分溫柔。
她将雙手輕輕放在琴鍵上,十指修長而優雅,宛如靈動的精靈在黑白鍵之間跳躍。随着音樂的起始,身體微微前傾,姿态端莊而專注。
黎鏡的動作從容不迫,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經過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從她的指尖緩緩流淌出來。她神情甯靜而沉穩,眉眼之間透着一種超脫塵世的優雅。
Ava忍不住擡起手機替她記錄下這段表演,畢竟自己可是教會她怎麼享受音樂的!
楚堯、阿來和胖子更是她忠實的聽衆。
黎鏡微微閉着眼睛,仿佛在與音樂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随着旋律的起伏,平靜嘴角時不時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這種圓舞曲她不看譜,閉着眼也能靠肌肉記憶演奏,從五歲開始就學琴、練琴,手指都磨出繭子都不敢停,現在看來還挺有用的,起碼知識不會背叛自己,必要時就大膽表現,即便現在出身不如他們又怎樣,反正自己就是第一,名正言順的第一!
典雅的音符連續跳躍,其他人則随着她的伴奏繼續翩翩起舞。
蘇熙喃喃道:“天呐,怎麼會這樣…?”
“馮媛,剛剛你就不該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自建校起,保姆的女兒獨奏,也算是頭一份兒,太可怕了…”
馮媛此時無心聽她抱怨,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條綠裙上不曾移開。
馮媛想了又想,心中總覺得熟悉,因為那條綠裙的款式和設計絕不是蘇陌這種級别的出身能夠到的。
“那是…?!”
她即刻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蘇熙問道:“怎麼了?”
卻見身邊的馮媛一副冷笑的模樣,平時溫和冷靜的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看來你是真的很氣惱。”
馮媛嘴角微微抽搐,冷哼一聲道:“那個蘇陌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蘇熙應和道:“就是說啊,風頭都讓她出了,哪有這麼好的事?”
“……”馮媛此刻在意的自然不是這個,但說來話長,她也不樂意同蘇熙解釋清楚。
“诶?馮媛,你怎麼走了?不是吧你就退縮啦?”
馮媛壓根沒理她,徑直朝大廳門廳處走去。
因為離得遠,鋼琴的樂音漸漸淡去,門廳那兒四下無人,冷清得多。
她忐忑地撥去一個号碼,一陣鈴聲過後,另一頭傳來淡淡的疑問:“有事嗎?”
馮媛輕輕勾起嘴角,蹙着眉,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十分慌張地開始說道:“阿忱…你快過來一趟,大事不妙!小黎的…東西…”
今晚還是挺冷的。
對方匆匆挂斷了電話,死水般的情緒終于染上幾分難得的惱怒。
馮媛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一來是那個蘇陌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太好過,二來…應忱隻有在黎鏡的事上才肯分心。
她站在入口處等待,三分鐘,僅僅三分鐘,那人就像風一樣跑來,恐怕路上一秒也不願停下。
可是一年一度的青藤高中舞會,阿忱今天居然沒穿禮服……原來小黎死了,他就連一個新的舞伴都不肯接受了…?
越是這樣想,馮媛越覺得心裡堵得慌。
“應忱,你本該是高懸于天的耀眼烈日般的存在,難道月亮隕落了,太陽也不想升起了麼?”她心裡埋怨道。
“人呢?”應忱問。
“你聽聽,她不就正在裡面彈琴呢嘛,我啊…其實差點兒恍惚中看錯了…”馮媛道。
應忱又像一陣風似地略過她走進去,隻留下她一個人等在原地。
樂音深深淺淺,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心上,敲打着她的不甘——活着的人怎麼才能争赢過死人?
看着應忱不曾回頭的背影,馮媛頓感無奈:
“黎鏡。”
“你憑什麼莫名其妙就死了?你憑什麼一句話都不交代就死了?你死了…我還怎麼去赢你一次?”
晚風聽不見她的絮語,陰雲看不破她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