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殘魂不應該有能力做到這些!
角落裡的朱雀頭骨驟然亮起兩隻眼窩,明明隻是燃燒的磷火,卻傳遞出強大的威壓!
沒等兩人反應,殘魂倏忽變大變紅,真的燒成一團熊熊火焰,如液态在空中流淌,邊緣幻化形狀不定,但很快,火焰光影起伏,顯露出一隻龐大的朱雀的影像!
揚起的脖頸,颀長的翎羽,晃動的尾羽,滾滾熱浪讓空間景物扭曲變形;它猛然張開尖利的鳥喙,發出一聲地動山搖的悲怆長鳴!
空氣似乎都被燒焦,濃郁的焦糊味撲面襲來!
鐘烨沒料到會出現如此景象,按照古籍記載和長輩口述,封印再怎麼松動,關押的神獸蘇醒,也不應該立即釋放出這樣強大的威力,尤其隻是一抹殘魂!
他正欲掣劍,元玉月白的衣袍擋在眼前。
灼烈火焰怒氣沖天地燒向元玉,元玉巋然不動,連一點靈力都沒有釋放,但火焰徑自燒像燒過一片影子那樣燒穿他的身體,然後熄滅。
鐘烨隻感受到細微的熱氣。
朱雀影像是耗費了所有精氣,宛如一朵蒲公英,化成絲絲縷縷的紅霧,飄進空中。
“你沒事吧?”
鐘烨一時顧不上其他,拉了元玉的手上下看看。
元玉搖頭:“我屬水,水生來克火。如果是真正的朱雀,或許還能傷了我,但這隻是殘影。”
他頓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踩着滿地尚熱的灰燼走近朱雀的頭骨,骨頭眼窩再次無力地熄滅,而這次永遠不可能再亮起。
鐘烨思索:“朱雀怎麼會暴動?照你說的,好好藏着不就好了嗎?難道有什麼理由?”
他的手不經意碰到身側微鼓的衣兜,瞬間明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朱雀被長平安所殺,恰巧他身上帶了屬于長平安的東西,朱雀不生氣才怪。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朱雀徹底死掉,再不可能興風作浪了。
鐘烨蹲在那頭骨旁,漆黑的眼珠種倒映出一點白,用手指戳了戳堅硬的表面,随口呐了一句:“這麼憤恨,看來它死得夠慘。”
起身對上元玉的視線,帶了幾分歉意:“麻煩你跑一趟。”
元玉剛張開嘴,忽然神色一動,瞬間消失在原地,鐘烨衣袖窸窣作響,溫熱的手臂纏上一卷冰涼。他立即從兜裡掏出簿子握在手裡。
鐘蔚出現在洞口:“喂!”
鐘烨走過去:“怎麼了?”
鐘蔚滿臉不滿:“我剛到人家那,他們就處理完了,半路上聽到這個方向有巨響,以為你被炸死了。”
他的表情像在問“你怎麼沒有被炸死”。
視線掠向千瘡百孔的洞裡:“你幹的?”
“沒想到朱雀還留了點意識,剛才被我驚醒。所幸實力薄弱,自己發完威就散了。”
鐘蔚自然不會他說什麼就信什麼,可看洞裡隻有灼燒痕迹沒有打鬥痕迹,也挑不出漏洞,看到他拿的簿子,随即疑心:“這什麼?哪兒來的破爛?”
鐘烨大大方方地展開一頁給他看,道:“我也不清楚,看着像長家天師遺物,上面的字我都不認識,伯父也許知道。”
他不能表現出熟悉的神态,不然太容易惹人起疑。
鐘蔚眼眸裡的狐疑這才變淡。
鐘烨不禁在心裡暗歎,鐘蔚對他防備心和疑慮都嚴重到如此地步,伯父卻還将二人安排在一起,出發點當然是好的,但未免有點太一廂情願。
鐘蔚轉身到洞口,背身嘁道:“早知你沒死,也不至于驚動族長。”
本來打算偷偷把小龍放走的鐘烨身子一僵:“誰?”
“族長。他聽見這邊動靜,傳音問我怎麼了,我說不知道馬上回去,他擔心你,正好那邊處理完事了,說過來看看。這不,又白跑一趟。”鐘蔚抱怨道,“我得給他說别來了。”
他剛把手插進兜裡,動作停住了,揚眼望着不遠處的雲霭:“來了。”
鐘烨的心在瞬間沉到谷底。
心髒由于緊張而劇烈跳動,他望向外面,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近來的鐘知行,手持拂塵,衣袂飄飛。
他罕見地感到心虛,簡直想奪路而逃,小龍就纏在他手上,這麼逼仄又一覽無餘的空間,想躲都沒處躲,對上伯父緊張而關切的視線,這份心虛急劇擴大,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硬着頭皮,刻意放出一些法力,不着痕迹地動了動胳膊。
小龍心領神會,順着他手臂往裡,最後盤在他胳膊和肩胛的交界處,這樣就算别人從他袖口裡正看進去,也很難發現端倪。
他這才拱手行禮道:“伯父。”
鐘烨一直以為自己心理素質很好,但現在,面對最親近的長輩,懷揣着一個離經叛道而絕不能說出的秘密,清晰地感受到喉嚨發幹發澀,幾乎有一種躲開的沖動。
“烨兒。”
鐘知行的聲音依舊溫和,有些疲憊。
鐘烨低頭答道:“在,您不用親自來的,隻是虛驚一場。”
他的聲音控制得極其平穩,聽不出半點顫抖。
鐘知行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緩緩開口:“你帶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