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甯迦定改過好幾版,第一版刻意寫得歪歪扭扭,後來發現當作情書不太好。
叫人看不懂的情書還能叫情書嗎,抱着這樣的想法,甯迦定苦思冥想最後想出了這樣的方式。
将字體放大一點,彎曲一點,這樣就又清晰又能表達清楚了。
他見許式南在看,等了幾秒沒忍住說,“看這字感覺不太像女生寫的啊,我感覺我們班女生寫字都挺好看的。”
說完,他就去看許式南的表情,許式南隻是瞥了他一眼。
甯迦定又不敢多說了。
許式南拿着那封情書看的時間比甯迦定預計得要久,不過甯迦定早對内容熟記于心,他後面檢查時看下來可以說是一目十行。
情書内容很簡單,隻是作為一個普通學生向許式南表達了對他的欽佩和喜歡。
他以為許式南看完可能會不屑一顧地還給他,随後繼續寫起試卷。最後可能還得他多問幾句,許式南才肯回一句想法。
結果許式南一反常态地說出了對這封信的看法,他說,“我覺得這個人并不喜歡我,而且他的喜歡讓我很苦惱。”
“為什麼這麼說?”甯迦定沒有想到許式南會這麼回答。
“崇拜跟喜歡是兩回事,這個人說當時在校門口的大屏一擡頭就看見我競賽得獎的消息,那一刻覺得我很厲害,全篇下來說的全是瑣碎和誇獎,偶爾夾雜一兩句喜歡。”
“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東西然後寫一封莫須有的信,說些不知所謂的話,講些不合理的東西,最後說成喜歡。這個人的情書像是在開玩笑。”
甯迦定不知道是該慶幸許式南能對自己有這麼多想說的話,還是該生氣許式南把這封情書當成個可笑的笑話。
哪種情緒甯迦定都沒選,他隻是灰溜溜地想把信收回,慶幸許式南好歹沒歧視同性戀,但許式南還沒說完。
“你說不像女生寫的字,那你知道對方是男生,你替一個男生來給我送情書,那你知不知道這種情感算是種打擾。”
“……那我以後不送了。”甯迦定覺得窘迫,“人家男生想給你送情書,什麼都還沒幹,一個表白就打擾你了。”
“甯迦定。”許式南喊他的名字,“你明知道我不收這種信還要執意替别人來送,這不是打擾嗎?這個人是男生,所以寫封漏洞百出的表白,就不可以認為是打擾嗎?”
許式南隻是抿唇,說到後面時語氣能聽出些浮動。
甯迦定不懂隻是遞封表白信,許式南怎麼弄得像被冒犯了一樣。而許式南不收情書這事被甯迦定撞見過一次,當時甯迦定看見的想法是,當面遞信風險太大,完全沒想到許式南有着不收情書這條準則。
甯迦定感覺自己實在是沒理可說,誰說表白信要一直說喜歡啊,他含蓄表達居然成了漏洞百出。
“對不起。”甯迦定有點不情願地道歉,“我以後不幹這種事了。”
“這種事不好玩。”許式南把信收好還給甯迦定,随後起身離開了教室。
那封信後面被甯迦定藏到房間的書櫃裡,一次也沒有拿出來看過。
甯迦定覺得那是個失敗的象征,象征着甯迦定第一次表白的失利,刻記着許式南說的每一句打擾。
這次過後,甯迦定一直安分到大學,隔了好幾年才敢跑去跟許式南表白第二次。
然而甯迦定人生的第二次表白也是慘痛的經驗。
甯迦定都不願回想。
事後甯迦定總結教訓,自己是勇氣到了頭,一半用在了決定趕去澳大利亞表白,另一半在坐飛機過去的路程給耗沒了。
于是乎在澳大利亞待了将近一個星期,臨到離開,他才敢在機場憋出句,“許式南,我高中讀書那會兒還喜歡過你呢。”
結果是慘敗而歸,還得來許式南一句“你的喜歡給的太不容易,我不要”。
啪嗒一口大鍋蓋甯迦定頭上,甯迦定在回國的途中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許式南為什麼這樣說。
沈曉漁問甯迦定為什麼會喜歡高中那個人,甯迦定沒有回答并不是顧忌沈曉漁以前向她表白過的事,也不是覺得難以說出口。
甯迦定隻是不知道怎麼說起,從哪裡說起。
甯迦定不喜歡太死闆的人,這點鄭曉舟表現得格外突出。
兩個人一塊兒做作業,鄭曉舟從來都是唯鄭曉君的說法是問,她說從幾點寫到幾點,那鄭曉舟就執行地一分不差。
就連甯迦定想抄他的作業,鄭曉舟也會皺着眉說,“你這樣是不對的,要是讓姑姑知道的話……”
甯迦定覺得他跟鄭曉舟待一塊兒可能得瘋,他壓根受不了這種人。
他生性漫散慣了,就像快遲到這事,如果有人告訴他還有五分鐘,甯迦定可能會跑,如果有人告訴他你跑到教室要十分鐘,那甯迦定就選擇走。
他想左右也是趕不到,就不為難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等他跟許式南當上同桌,覺得自己見識到了人類精密的多樣性。
某天他和許式南在學校大門口撞上,當時離上課還有三分鐘,完全趕不上。
甯迦定背着書包慢悠悠地走着,然後他看見許式南從自己旁邊一路跑過去。
這樣看起來不太酷,起碼對許式南這樣的學霸男神級别人物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