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彌感覺自己變成了那位鍛造師,或者這麼說也不準确,她就仿佛附身在了鍛造師身上。
鍛造師的視線是她的視線,鍛造師的觸感是她的觸感,火焰跳躍的熱度近在咫尺,就連礦石的氣味也一并被吞吐感知。
唯一不共感的隻有他們的思想,星海彌隻能模糊的感覺到鍛造師的認真和沉浸,連蒙帶猜的去猜測他的每一步用意。
很神奇。她想。不過比起探究造成這個效果的術法,現在更重要的卻是眼前鍛造師的一舉一動。
辨認礦石,挑選礦石,搭配礦石……光是第一步就要許多學問在裡面。這裡成百上千種性質不同的靈礦,絕大部分星海彌都不認識。隻有寥寥幾種倉庫裡有留存的礦石,她才有點印象。
礦石是一方面,火焰又是另一方面。
曾經天地間偶爾會有異寶出現,元素之靈便是鼎鼎有名的一類異寶。異寶各有所長,像是火靈便是是鍛造師、煉丹師非常青睐的異寶,不過到現在已經見不到野生的火靈了,隻有一些古老的家族還有契約的元素之靈。
鍛造師所用的火并不是火靈,而是用靈力為薪材心念為引點燃的靈火,可以根據靈力變化調整火焰的溫度。這種火焰最大的好處就是對靈材内的靈性物質損傷極小,但需要使用者靈力深厚,否則火焰很難長久維持。
也有一些特殊靈木制成的木炭可以輔助靈火的燃燒,但大多已經在現世找不到了。
星海彌聽說過點燃靈火的法門,但長久以來靈力缺乏的問題讓這個曾經的家傳秘術逐漸沒落,已經很久沒有人會用了。此刻見到,她本能的記錄下靈火點燃的竅門。
星海彌的想法和行動都影響不到鍛造師,他按照自己的步調,挑選礦石,挑選輔助的材料,點燃火焰,開始鍛造。
星海彌不敢走神,聚精會神的記錄下鍛造師的每一個動作。他大概已經如此練習過千萬次,每一個步驟都是信手拈來,舉重若輕。
恍惚間,星海彌升起了一股似乎很簡單的模樣。但她又很快清醒過來,這不過是她的錯覺。在這之前,星海彌從未接觸過冶鍛煉器,甚至這門曾經的傳家之基在家族裡的存在感也不高。但此刻,星海彌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煉器傳家。
如果她學不會,她的考核就此失敗,她也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鍛造師的動作不慢,似乎眨眼間便将器胚打造出來了。接下來,他取出鍛造錘,繼續錘煉。
一錘,兩錘,三錘……鍛造師的節奏很穩,星海彌模糊的感受到其中蘊含着韻律,她沉下心感受每一個發力點,每一縷靈力流。不知不覺的,她沉浸其中,陷入了一種特殊的狀态。
不知過了多久,等星海彌回過神時,鍛造師已經完成了幾個步驟,在進行最後的開刃了。
此刻出現在鍛造師手中的是一把劍,削鐵如泥,吹毛斷發,輕易便穿透了試斬木人身上的寶甲。但鍛造師見狀,卻是遺憾的歎息一聲。
緊接着,鍛造師又開始挑選礦石,這一次鍛的是刀,接着是槍、戟……
一件件熟悉的陌生的武器在他手下成型。
但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不管怎麼熔融,怎麼錘煉,怎麼打磨,再怎麼被稱贊為神兵利器,所能達到的極限也不過是凡武而已。
萬物有靈,器物也不例外。
隻有誕生了靈,這才勉強能稱上一聲神器。隻有靈器,才能斬妖魔,退邪祟,鎮家國。
鍛造師又一次開始鍛造,一如他之前的每一次。
重複的,一遍又一遍。
但星海彌看得很認真,每一次鍛造每一個動作每一絲細節,她都看得很認真。哪怕鍛造師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沒有松懈。
星海彌能感覺到,這看似重複的每一次鍛造裡,冶鍛的武器質量都在緩慢細微的提升着。
很突然的,不知道第幾次時,星海彌【看】到了鍛造師新鍛的武器有了變化,有一縷極細微的靈出現了。
鍛造師也發現了,他第一次停下鍛造,開始複盤推敲。接着,似是确定了什麼似的,他再一次開始煉器,迫不及待又有條有理。
接下來的進度就仿佛開了多倍速一般。
選擇材料,熔煉礦石,萃取精華,融合鍛材,疊打銘文。接着引天雷,明器魂,以此拭去器胚上最後的雜塵,為其開刃,至此,器成。
第一件靈器就這樣在鍛造師手中誕生了。
再一晃神,星海彌發覺自己站在了冶鍛爐前。琳琅滿目的礦石就和輔材擺在一邊,等待着她選擇。
不需要多言,星海彌已經明白了,現在,她要親手打造一件靈器。
出乎意料的,星海彌并沒有緊張,即便她是第一次上手。以鍛造師視角體驗的不計其數的冶鍛煉器讓她對這門技術有了足夠的了解,讓她跨越了入門階段,掌握了基本的煉器手段。
與鍛造師不同,星海彌對煉器的認知還很淺顯,她不想鍛造師那樣有深厚的經驗和靈力,她必須選擇最适合現在的她的方法完成這次煉器。
赤焰銅、寒鐵、猩猩绯砂鐵、明光石、鬼陰木……星海彌放開感知,去感受面前這些靈礦輔材。每一種材料都有它們獨有的特性,星海彌要從中挑出她現在可以處理的。
挑選完材料,接下來是火焰。沒有火靈,星海彌隻有點燃靈火這個選擇。盡管是第一次嘗試這個秘術,但星海彌心中并無擔憂,她知道在這裡她一定可以成功。
明亮灼熱的靈火在爐内憑空點燃,與此同時,星海彌的靈力開始飛快消耗。她不敢耽擱,馬上把剛剛挑選出來的可以輔助靈火燃燒的靈木放入鍛造爐,靈力消耗的速度慢了下來,漸漸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星海彌快快的将初步處理的礦石按照比例送入爐内,煉器正式開始。
靈力流轉,随着她的每一個動作浸入器胚中,與靈礦天生的靈性結合,帶領着它祛除不适用的雜質,将礦石本身的特性進一步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