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混亂的一年即将到達尾聲的時候，又一份訃告傳來。

纏綿病榻近三年的赤司詩織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寒冬。靈食靈丹終究隻強續了兩年，她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在和愛人兒子做了最後的告别後，她在睡夢中走了。

兩月前，星海繪真葬禮上，赤司征十郎那句卡在喉中的“節哀”在一輪新的循環中來到了星海彌口中。

兩人最後什麼都沒說，隻是給了彼此一個擁抱，然後抹去流于表面的悲傷，目送着赤司詩織入土為安。

來送别的人群離去，隻留下真正哀傷的家人。

澄鏡的成員是走的最晚的一批，在為赤司詩織完成祝禱後，便也向赤司征臣提出了告别。

星海彌也本該一起離開的，黑羽育鬥已經通知了司機在門口等她，但赤司征臣喊住了她，表示想要和她談談。她有點意外，但點了點頭。

赤司征臣的狀态并不好，哪怕他将自己收拾幹淨，帶上了嚴肅穩重的神情，但星海彌依舊能夠【看】到他心中淅淅瀝瀝的雨。

赤司征臣的态度出乎意料的鄭重，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接着便雷厲風行的行動了。

“小彌，請你如實告訴伯父，如果你征十郎表哥開始修行，他能達到什麼程度？”

這個問題有點出乎星海彌預料，她躊躇片刻，實話實說，“如果不惜資源的話，征十郎哥哥應該可以跨過第一道門，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但我恐怕他最多也隻能到達這個層次了——征十郎哥哥的天賦不在修行上面。”

“一名真正的靈師嗎？”赤司征臣既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更加焦慮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星海彌有些擔憂，“如若出現了這方面的問題，還是交由我們處理比較好。”

“不、不完全是。”赤司征臣有點焦躁，但他還是穩住了，“小彌，這件事在我同意前，可以對征十郎保密嗎？”

星海彌定定的【看】着赤司征臣，一秒兩秒，赤司征臣暗藏着焦躁擔憂的神情在她眼裡模糊，他最本真的靈魂在此刻顯露——那是一個愛着孩子的父親。

星海彌答應了。

“靈力是可以滋養身體，祛除疾病的吧。”赤司征臣聲音低沉，藏着苦澀，“你詩織伯母走了，她的身體……那不是現代醫學能解決的問題，後面兩年完全是靠月例裡的供給才支撐下來的。”

“醫生說不能完全否定遺傳的可能。”赤司征臣像是在壓抑着什麼，但他的痛苦還是從聲音中洩露了一二，“我不能讓阿征也步上後塵。”

星海彌聞言，慢慢蹙起眉，“就目前來看，征十郎哥哥的身體很健康。”

“這幾年阿征的月例都是正常食用的。”赤司征臣解釋着，“繪真也給阿征專門練了固元丹。”

隻是赤司征臣還是不能放心。

他的愛人走了，因為這該死的無法根治的病症。他隻剩下他和愛人的獨子了，他絕不會讓征十郎出事。

星海彌理解了，但考慮到赤司征十郎的情況和赤司征臣的需求，她倒不覺得非得在修行上面死磕。

“伯父，你先冷靜一點，聽我說好嗎？”

“如果隻是想避免病症的話，征十郎哥哥倒也不必非得跨過門檻，隻需要維持在學徒的階段就夠了。”

“學徒就夠了？”赤司征臣緩慢複述。

“對，像姑祖母那樣就可以了。”星海彌肯定道。

“媽媽……”赤司征臣想起如今依舊身體健朗的母親，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點。

“現代的環境已經不适合修行了，如果征十郎哥哥沒有在裡世界發展的意向，那維持學徒階段就夠了。盡管靈力無法循環，但有靈力滋潤身體，至少不必擔心病症。回頭隻要定期食用靈食，延年益壽還是可以達到的。”

星海彌頓了下，道：“具體的……伯父要是不安心，不若問問姑祖母怎麼樣？”

“畢竟隻要開始修行了，哪怕隻是學徒，也算是半隻腳踏入裡世界了。在安全方面，雖然說家族裡會提過足夠的靈符靈器倒是不必擔心，可這到底還是脫離平凡社會，還是慎重點吧。”

赤司征臣聽進去了。

盡管他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但他拖母親的福，也是澄鏡的一員，對裡世界的還是有所認識的。他心裡清楚，星海彌說的對，是他太急躁了。

赤司征臣長長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問道：“你爸爸曾經說過，阿征的天賦不在修行上面。具體的，那時沒有太深入了解過。小彌你知道嗎？”

這個星海彌當然知道。作為家主她可是将家族成員的情況都背下了。

“是眼睛。那雙眼睛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

星海彌解釋着，“如果征十郎哥哥不踏入修行，一生都在停留在普通人狀态，那雙眼睛約莫表現出來的隻是眼力更好。但征十郎哥哥是有靈力天賦的，哪怕不修行，靈力自然沉澱，那雙眼睛有朝一日還是會覺醒，那時候裡世界的那些是躲不過那雙眼的。”

要是能一直修行下去，那雙眼睛大概能達到傳說中看透三界六道、窺探時空命運的境界也說不準。可惜，末法時代阻絕了這些，那雙眼睛最終也就隻是看看隐藏在裡側另一個世界了。

“爸爸有留下囑咐，如果到時候征十郎哥哥不希望這雙眼睛影響到正常生活的話，可以把它封印起來，這樣就隻是一雙普通的眼睛了。”

赤司征臣聞言，皺了皺眉，問道：“如果要維持學徒階段，那雙眼？”

“那開眼是遲早的事。”星海彌肯定的說道。

想了想，星海彌說出自己的經驗，“【天眼】是可以關閉的，盡管不能永久關閉，但至少可以讓生活正常點。不過這需要通過長期的修行鍛煉才可以，如果是征十郎哥哥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赤司征臣不知思考了什麼，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你了，小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