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求知之欲,還是悲憫之心。月空松開了胸前緊握住的那塊玉石,邁開腿跑了起來。
當她跑起來的時候,一切仿佛是那麼的沉重卻又那麼的輕快,神奈川腥鹹的海風像上輩子的家鄉一樣熟悉,剛剛慶祝過萬聖節的車站内部那股奇怪的甜膩味,卻絲毫不引她厭煩。
是遙真嗎?他站在櫻花樹下,像小時候一樣矮矮的一個,手裡還拿着網球拍,花瓣随着風飄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能保護遙真嗎?在這個危險混亂,充滿未知的世界,難以觸碰真相的世界。
她繼續向前跑着。
那是田晴嗎?她上輩子的好朋友,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正站在教室門口,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鏡。是她陪伴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明明約定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學,将來也要一直在一起……
她松開的項鍊一下又一下在胸前撞擊着。
那是不是高專時期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坐在檐下叼着雪糕乘涼,家入硝子在旁邊喝着冰鎮飲料。
高專這麼多年來好像一直沒有怎麼變化,還是那樣沉默的花草樹木,那樣火熱的夏天。淺淺的樟木味,屋角的鈴铛慢慢搖動,風吹過時,輕撫他們的臉頰。
世間諸多美好,幸福,亦有萬般遺憾,悲傷。可為什麼總要讓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們去承擔沉重的事物呢?
為什麼要剝奪走少年人的青春呢,如果真的有卡密存在的話,那一定是最無情,最殘忍的東西,因為祂最擅長将美好的事物毀掉了。
“哈哈哈傑,她是不是很好玩!我們一起把她養大吧!”
“悟,正經一點,你應該給她做個榜樣。”
“真為這孩子的未來擔憂啊。”
……
眼前的畫面漸漸明晰了起來,慢動作的低幀漫畫也終于停了下來,卡殼的機器重新開始運轉。
趁假的夏油傑還沒有出現,趁他們還不能看見她,月空穿過張開的獄門疆,沖上去從前面緊緊抱住了五條悟,把頭埋下。
那人的脊背依舊是繃直了的,可即便是最強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他正顫抖着喘息,臉色陷入陰影。
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了。
“papa……”
他低下頭看了過來。
她緊閉的雙眼滲出成串的淚滴。
但那熟悉的聲音還是響起來了。
“嗨”
“悟”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她含糊不清的低聲說,緊閉的雙眼流出淚來。
才不要向可惡的卡密去祈禱呢
但她真的希望一定可以去改變什麼
“傑……”五條悟緩緩回頭。
不要
!
“你醒啦。”
她擡起頭來,怔怔注視着擺滿資料的桌面,上面是寫了一半停掉的數學大題。她眨着眼睛。初春時節封閉的教室内因為有些悶熱,大家還都穿着臃腫的校服。
“剛才年紀主任來巡視,差點就發現你了,幸虧我們位置偏書摞得也高。”田晴噓聲說着。
“嗯。”她在一旁摸索了一會找到眼鏡戴了上去。班主任在講台旁邊坐着看書,熟悉的國旗,标語,還有圓形鐘表,高懸的鮮紅倒計時正以秒為單位滾動。
十一點零八分……
外面漆黑,玻璃無法映清楚她的樣子。屋内安靜至極,隻有書頁翻動時微弱的沙沙聲和時間咔哒哒消逝的聲音。
“今天是20■■年三月,距離高考還有99天。”田晴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但衆人沉迷學習毫無反應。
兩人隔着厚厚的鏡片對視。
不對,不對
田晴不是死了嗎?死在一模前夕。她也死了啊,死在了……
?
她是在做夢嗎
啊,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個有點痛苦的夢,一個很真實的夢
她舒了一口氣,拿起鉛筆來繼續打起了草稿,尋找那道圓錐曲線的最優解。
真美好啊,她喜歡理科的語言,簡潔而又有力的公式,這是最單純的科學……
她重新取紙繪圖。
然後,有一塊産生了裂紋的玉石闖入了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