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和奴,棋子與執棋者,地位從來都不對等。
“很好。”
男人目光掠過少女肩背血痕,雪白中衣之上,點點血迹彌漫開,似雪中紅梅。
男人微狹眼眸,随即越過少女往外走,鴉色長發散落,發絲似有若無地掠過少女耳畔。
一點的癢和麻浸入骨髓,寒露目色恍然,下一瞬便用力掐緊雙手,眼瞳重又清明。
而男人拂袖,聲音空留屋内:“兩日後便是你十七生辰,試煉便定在生辰後一日。”
“身為無風樓之人,試煉失敗,你當知道有何下場。”
無風樓乃暗衛組織,蕭淮秘密豢養了一批暗衛,在出任務之前,無風樓之人皆要通過一次試煉,若是通過,便得了生路,若是失敗,人頭落地。
試煉内容不一,暗衛之間不可交流試煉一事,因而在試煉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試煉什麼。
寒露也不知。
但不管試煉内容如何,她皆要通過。
神擋弑神,佛擋殺佛。
蕭淮走後,寒露良久方起身,她起身後坐至床榻,目光低垂,便落在矮桌上那空了的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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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生辰。
往常她的生辰,蕭淮會送她一些小玩意。
小時候,他送她人偶,木制的雕像,小姑娘綁發的發帶,珠花,衣裙……
而她及笄那日,他送了她一把劍。
打開木匣,三尺青鋒雪亮刺眼,劍身薄如蟬翼,泛着泠泠寒光。
她眼眸被映亮,拿起試劍,長劍如虹,宛如柳葉輕盈。
擡手一揮,庭院裡幾人合抱的大樹應聲倒下。
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她喜歡這把劍,眼瞳晶亮勝過劍光,日日都會佩戴,訓練時也都是用的這把劍。
蕭淮送她的東西她全都留着,鎖在一個木匣裡。
而除了這些他送的生辰禮外,木匣裡還放着另一些難見天光的東西。
蕭淮的發帶,他的半截頭發,碎了的玉佩,革帶,腕珠……全都她妥帖放在木匣,放在床底。
訓練受傷後,她便會拿出來看看,然後抱着睡覺。
第二日醒來,身體的疼痛消去,她便又将這些東西放了回去。
這次她的生辰,公子會送什麼呢。
寒露不知道。
也許什麼也沒有。
庭院海棠樹上,紅色絲縧和烏發垂在樹葉間,少女仰躺在枝桠上,看着被樹葉切割的青空,眼前忽然閃過那天雨夜的畫面。
男人的那雙沉如深海的眼,掐她脖子的手,停在她身旁的銀紋袍擺……
他生氣了。
想到這,寒露閉上了眼,一片葉子恰好落在她眼皮。
她想,那房間,她不能再去了。
日後,要又是得了夢魇,她該去哪。
少女閉眼小憩,一陣風拂過,樹葉簌簌,像是細碎的樂曲,寒露便這麼睡了過去。
直到樹枝晃動,她猛地睜眼,醒了過來。
“寒露。”有人叫她。
寒露循聲看去,看到了樹下不遠處的少年。
玄色勁裝,馬尾高束,面容俊朗,手裡還抛着幾個小石子。
是青楓。
也是無風樓的人,同她差不多年紀,訓練會一起練劍,他是她練劍時最好的對手,也是她在無風樓裡鮮少說過幾句話的人。
她朋友極少,他算一個。
“給你的。”
少年揚眉,不知将一個什麼東西抛了上去。
寒露一把接住,玉的溫潤手感傳來,她垂眸一看,果真是一隻白玉雕琢而成的發簪。
玉成色溫和剔透,是上好的玉,上頭雕着的花瓣式樣卻分外拙劣,看去不像出自名家之手。
她不知所以,歪了下頭,朝他晃了晃簪子。
寒露一向沉默,話少,青楓知道她意思,爽朗一笑,回:“你生辰,送你的生辰禮。”
他這話說的随意,仿佛不過随手送了人一個小禮物。
然而話落,在少女看不見的地方,在廊下陰影裡,少年耳朵這處紅了一片,
寒露并沒看到,但從渡廊而來的蕭淮,将這一切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