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勾,勾……”
寒露未經男女一事,方才被他說得那般不堪,一個巨大的,莫須有的罪名砸在她頭上,眼下耳朵早已通紅,雙眸也浸了淚,她失了她平日裡的冷靜,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有?”頭頂傳來男人的冰冷的笑聲,他似是俯下身,青絲垂下掠過少女雪白脖頸,寒露用力攥緊了手,眼尾泛起了紅。
“這些又是什麼?為何要如此?”蕭淮将一地碎瓷片中的物什拿出來,是他不知何時摔碎的玉佩。
這話他雖說的無波無瀾,但話裡的厭惡呼之欲出。
撞破少女的心事,他竟是覺得肮髒,還有,隐約的怒。
寒露沒法否認,良久地跪在地上,心髒似是被什麼人用力攥緊,疼得她皺眉,許久,她才回答他的問話。
“因為奴喜歡公子,想收集公子的東西,身上很疼的時候抱着,就不會疼了。”
男人手一頓,長指間玉佩滑落。
她回答的坦誠,許是不認為這有什麼,也不明白為何公子在看到這些東西後會說她勾引他,想要爬床。
不明白他的話語裡為何帶着厭惡的口吻,好像……她是什麼髒東西
心又隐隐抽痛,少女的頭垂得更下了,纖細脖頸成了個快要彎折的弧度。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一時隻有屋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良久,屋外似是忽然起了大風,穿堂風過,屋内燭火搖曳,牆上兩人影子交纏,晃動。
忽然,她聽到他笑了聲,帶着明顯的諷刺。
“喜歡,你知道什麼是喜歡麼?”
“我養你這麼大,是為了讓你喜歡我的?”
寒露一愣。
垂着的睫毛忽然抖了下,有水珠墜落,啪嗒,砸在手背,大片水光暈染開。
少女還跪在地上,頭顱低垂,男人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掃了眼少女白膩的後頸,淡淡收回目光後,視線又落在他手裡的發簪。
發簪上染了他的血,也染了她的血。
蕭淮将發簪收入袖中,忽地俯身擡起她的臉,一字一句道:“你要知道,我當初把你帶進汝陽王府是為了什麼,看中你的又是什麼。”
“本王要的是絕對的服從和冷血,而不是這些無用的情愛。”
“要是再有不該有的心思,我會親手殺了你。”
男人的指腹微微磨着她唇瓣,一絲血液沾在他指尖,他低眸看到輕笑了聲,竟放到唇邊舔了舔。
他的唇也染了絲血色,月色穿過窗棂落在他臉上,此時此刻不顯高潔清冷,反倒透着一種詭谲的豔色。
他的這張臉,這副皮囊,當真令人神魂颠倒,隻是還不待寒露沉在皮囊的引誘裡,下一刻,男人眼尾帶着的笑意盡失,那一字一句裹挾着刀刃般的凜然。
“對本王無用之人,軟弱之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你明白嗎?露兒。”
寒露沉默聽着,手腕被指甲掐出血印,顫聲回:“奴明白。”
男人松了掐她下巴的手,驟然起身,寒露一下失力跌倒在地,像是小死過一回,冷汗涔涔。
她大口喘着氣,胸脯起伏不定間,薄紗下被簪子劃出的血痕若隐若現,仿若無暇白瓷上刺目的裂紋,尤為觸目驚心。
寒露大喘了兩口氣,便聽到面前男人朝外道:“端火盆。”
他下令吩咐,院子裡候的侍衛聽到,不消片刻,便端了火盆入内,放在她幾尺之外。
火盆裡燒着木炭,不時發出畢剝輕響,火焰炙熱跳動,映在她微微放大的瞳孔裡,似要将她整個人都焚燒成灰。
“露兒,燒了。”他如此道,聲音輕得似晚風拂過,但輕描淡寫間,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寒露不明所以地擡眸。
男人神色冷淡,高高在上宛若神祇,眼底卻沉如深淵,帶着極為濃重的壓迫感,逼得她幾近窒息,要喘不上氣。
“這是要我動手幫你燒?”
男人又道,話裡帶着一絲溫柔的笑意,甚至還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指尖卻在觸到少女發間玉簪時,倏然微頓,随即眼尾又淡淡挑起,浸着譏笑。
寒露卻陡然清醒,像是被豔麗危險的蛇盯伺,陰冷粘膩的感覺猛然竄入四肢百骸。
她忽然撲在地上,伸手将那散了一地的物什抱起,全都扔進了火盆。
火舌一點點吞噬,又猛地蹿高。
全都沒了。
燒成灰了。
寒露盯着這火,良久都未回過神。
直到男人的聲音又落在耳邊。
她聽到他說:“簪子。”
男人指了指她插在發間的玉簪。
這是青楓送她的玉簪。
男人薄唇掀起一抹弧度,眉目間盡然冷意——
“砸了。”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