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她是奴。
她是棋子,他是執棋者,在無風樓和汝陽王府,對于他的話,她向來都是服從,也隻能服從。
寒露忽然咬緊唇,待唇瓣又被血染得殷紅才松開,她站在他幾丈之外,纖細抽條的身形在地上投下影子,影子在搖曳的燈火下被拉長扭曲,卻始終觸及不到塌上的男人。
寒露走了過去,如他命令地那般,順從地趴在床榻上,并沒問緣由。
他說的對,她的名字是他取的,武功是他教的,他把她從泥濘裡帶了出來,小時候他喂她吃飯,給她綁頭繩紮小啾啾,他讓她活到了現在,她的命……是他的。
她得還他的恩情。
因而,她隻能順從,沒有緣由的順從。
直到恩情還完的那天。
那天,什麼時候到呢。
寒露不知道。
少女乖巧而順從地趴在塌上,絲綢般的長發鋪陳背脊,直到少女腰臀之處。
細腰不盈一握,臀部小巧而飽滿,曲線畢露,青澀而誘人。
的确長大了。
什麼時候長大的呢。
蕭淮微阖眼睑,沉黑的瞳孔斂去所有,轟隆一聲,雷雨天撲到他懷裡的少女一閃而過。
真是不知死活。
男人眉目極盛,眸光卻淺淡如水,他轉而輕而慢地笑了聲,桃花眼流轉生光,目光卻不帶絲毫情緒地自她腰臀掠過,後忽地擡手……
手落下,啪的一聲,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男人眸色晦暗,唇邊勾着一抹淺笑,漂亮得近乎濃墨重彩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波瀾,也探不到絲毫欲望。
落滿了霜雪。
好似當真在懲戒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就算長大了,她也得牢牢地,聽話地待在他掌心。
他掌控她,合該如此。
天生如此。
男人的手輕輕揉了揉,似又是安撫,桃花眼底漫起愉悅笑意,也染了紅,看去平添幾分豔色,當真令人神魂颠倒。
而寒露,徹底懵了。
她本來安靜地趴在床榻上,臉都蒙在了錦被裡,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眼皮都耷拉着垂下了。
公子的床上全是他的氣息,清冽裡染了安神的檀香,她窩在這裡便如同幼鳥窩在鳥媽媽的懷裡,眷戀和依賴感油然而生,整個人從身都心都放松下來,很快便要睡了過去。
可誰知,當她垂下眼快要睡着時,屁股這裡卻陡然被打,打了下?
她沐浴了,雪白中衣外隻披了件輕紗衣,因而,男人掌心燒灼的燙意透過薄薄衣物清晰傳來,甚至那掌心薄繭的粗粝感令她生出痛意,還有浸入骨髓的一瞬的麻。
而且,她還聽到了手掌落在她屁股上的聲音。
帶着巴掌的清脆聲,好似那層衣物不存在一般。
公子……打了她屁股?
為什麼?
……
……
……
寒露猛地從睡意中驚醒,腦袋自埋着的被褥間擡起,一張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驚訝神色。
眼眸睜大,瞳孔驟縮,睫毛像蝶翅般不停地上下振動,短短一瞬,臉頰紅了,耳朵紅了,就連那瑩白的脖頸都染了绯色。
多年訓練刀尖舔血,寒露的情緒向來很淡,也習慣了收斂,自她入汝陽王府後,她的神情怕是從來沒有這麼豐富過。
也沒有如此震驚過。
公子……打她屁股了。
……
寒露很不明白,不明白公子為何要打她屁股。
她又做錯了什麼嗎。
公子剛剛不是懲戒了她的嗎。
而且,她及笄很久,早就長大不是小孩子了。
這樣,好丢人。
長大了還被打屁股,真的好丢人。
……
在方才那一瞬間,少女臉上閃過各種錯綜複雜的神情,有震驚,有疑惑,有羞赧,有不解,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委屈。
後臉和耳朵卻又更紅了,看去當真像開盛的桃花,鮮豔欲滴。
寒露雖震驚且委屈,但她忍着沒出聲。
也不敢問蕭淮,為什麼要忽然打她屁股。
雖然她又沉默地埋下了臉,但她還是覺得很丢人。
用懲罰小孩子的方式懲罰她,打她屁股,在她這裡,無疑是一種更重的懲戒。
這個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羞辱。
她覺得很羞恥。
少女沉默,隐忍地把頭埋在被子裡,死死地咬着唇,才把将要脫口而出的質問給忍了下去。
她不可以。
如果她以下犯上,公子生氣了,那……
會有很重的懲戒。
但寒露腦袋蒙在被子裡快要窒息時忍不住想,公子讓她跪了雷雨裡,讓她與青楓試煉,讓她親手燒了那些東西,親手砸了青楓送的玉佩,還說她勾引他,現在又打了她屁股。
比這些還要重的懲戒會是什麼。
心電急轉,忽然之間,一個念頭如閃電般自她腦海掠過。
少女身子一顫。
難道……公子當真會殺了她嗎。
這個念頭閃過,心猛地下墜,似跌入無底深淵,恐懼将她整個籠罩。
殺她。
公子會殺了她嗎?
自小到大,活在刀光劍影鮮血之中的少女,竟然開始害怕這個懲罰。
會嗎。
公子會嗎。
寒露不知道。
寒露埋頭,一直沉默不語,隻肩膀偶爾會輕輕地顫一下。
而蕭淮稍稍偏過頭,眉目低垂,便将少女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能看到她忽地擡起臉,也看到她又把腦袋埋進了被褥裡,三千青絲如瀑滑落,将她纖細的背掩在下面。
他看到她埋着腦袋,發絲垂下,瑩白的耳垂在烏發裡若隐若現。
他看到少女白玉似的耳垂染了绯色,仿若滴血玉石,又透着三月春色,能将人變作禽獸的那點欲望全都引出來。
他當真養了個勾引人心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