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動作快點!要是耽誤了大人好事,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月上中空,亥時三刻,十幾個娈童被黑布蒙着眼,自太尉府後門被人領入,塞入後院極隐蔽的一間房。
“怎麼辦,怎麼辦……”
“我不想,不想……”
“爹,娘,你們在哪……”
“我在哪,這是在哪……我要回家!”
“放我出去!”
……
“吵什麼吵!”
“都在這給我等着,若是被大人看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也是你們的福氣!”
管事的人粗着嗓子說了兩句,咣當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不過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有的甚至還未滿十五,不過七八歲而已,看上去便是小孩模樣,被帶到這間房後,不少人驚慌失措,跌坐在地,掩面哭泣起來。
寒露扮作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尋常布衣,長發也用粗布紮成馬尾,細腰束着,脊背單薄,看去伶仃而孱弱。
她是女子,身高不比同年紀的少年,但扮作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卻不顯違和,斜靠在牆角時,在昏暗的燈光下,半張臉露出,肌膚泛着淺淺的光芒,顯得格外秀麗。
能被選來當娈童的少年大多如此,面目秀氣,身材纖細若女子,如此,寒露不多做掩飾也不會引人生疑。
屋裡斷斷續續地響着錘門聲和哭叫聲,外頭有人守着,咒罵兩句後,屋内慢慢安靜下來。
三三兩兩的少年湊在一起,報團取暖,瑟瑟發抖,有幾人忍不住看了眼牆角的寒露後一怔,肩膀忍不住一縮,忽然臉紅後又轉過頭去,不知在小聲交談着什麼。
寒露并不關心這些。
眼前的這些人無用,隻會哀嚎,哭叫,發抖,她并不感興趣。
她潛藏在這裡面不過是為殺吳文亮而已。
為了完成任務而已。
屋内隻亮着一盞燭火,燈光并不亮,寒露倚在牆角,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這間屋子。
金器玉件,字畫古玩,不可謂不富麗堂皇,他們待在外間,裡間用一層豔俗的紫色紗幔隔開,不能窺得裡間全貌。
但,裡面有人。
細弱的鐵器碰撞聲掩埋在一片嘈雜的哭叫聲中,很微弱,但寒露耳尖微動,聽到了。
她撩起眼皮,目光猛地看向那一層紗幔,隻見紗幔被拂開,裡面的人倒是主動走了出來。
“你們,你們别害怕,要不要喝點水?”
怯懦顫抖的聲音響起,屋内出奇地靜了下來,衆人看過去,隻見一個身形瘦弱,細如柳枝的少年走了出來。
看去不過同他們一樣,是一還未及冠的少年,他一身華貴衣裳,看去目秀眉清,秀美得好像女子,但好似是常年待在陰暗處不見天日,皮膚蒼白得過分,一雙眼眸空洞而無光。
看去了無生氣,根本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寒露卻忽然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
很熟悉。
她微怔,不過一瞬便收了神,習慣性地打量他。
寒露的視線在少年臉上停了片刻,随即下移。
她目光一頓,停在了少年衣袍下的雙腳處。
少年拿着茶壺和水杯,似是踮了腳,怯怯地往前走了幾步。
雖地上鋪了厚重的地毯,但那鐵器碰撞聲還是逐漸清晰起來。
寒露聽清楚了,是鐵鍊拖動的聲音。
她眸光微閃,隻見長衫下面,粗重的鐵鍊鎖在少年腳踝。
上面染了深紅血迹,似,早已幹涸。
——
太尉府角門處,一黑衣人遞了封信函,又朝侍衛輕聲耳語兩句,随即消失。
侍衛恭敬應下,收到信函後不敢耽擱,連忙送到吳文亮手裡。
“太子殿下方才命人傳信,說邊關告急,讓大人明日便請命出征,莫要給二皇子一黨機會,使兵權落入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