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一聲,屋内的燭火炸了一下。
寒露控制不住地發着抖。
很久,很久,誰都沒再說話,屋内陷入了徹底的死寂。
蕭淮居高臨下,垂眸而視,一貫的審視姿态。
蒼白羸弱的少女跪在他面前,姿态卑微而恭敬,他垂着染了寒霧的眼眸,輕輕一眨,一片水霧之中,仍可見她唇邊血迹。
一片血色閃過,男人垂下的手微動,鮮血的溫熱感似攀附而上,要灼燒他骨髓。
一股莫名的火氣沖湧而上,這位向來鎮定的汝陽王竟是失了片刻的儀态。
真是膽子大了。
“不知死活。”
蕭淮朝前逼近一步,周身氣息似寒冰似劍刃,寒露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為了遏制身體的顫抖,她下意識又想咬牙,咬唇來克制身體的顫抖時,下颚處卻猛地遭重。
一陣痛意蔓延,男人的手指觸到她唇角,掰開她唇瓣,一陣濕滑柔軟的觸感傳來時,他微阖眼眸,手指輕而易舉便撬開了她牙齒。
“唔——疼。”
少女極輕地喊了聲疼,男人并未放過她,手指仍然在她齒間,撥着她一截小舌玩。
顫栗恐懼之下,她的牙齒緊緊咬着男人手指,無意識之間用了極大的力氣。
該疼的。
但蕭淮卻笑了,昳麗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深。
“疼……現在知道疼了?”他略帶嘲諷的說了聲,桃花眼微微上揚着,明明笑着該顯溫柔的,此時此刻,寒露卻隻從他這雙眼裡看到徹骨的冷。
笑比不笑更可怕。
“露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寒露冷汗直流。
她無法再咬着自己的牙,甚至是咬自己的舌,被他手指攪弄着,晶瑩的一縷涎水順着他手指,自她唇瓣而下,望去好不狼狽。
“看着我。”男人卻溫柔笑着,迫使她看着他。
他本就生得極為漂亮,面如冠玉,光華明豔,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宛如柔軟順滑的絲綢,落在她面上掠過她肌膚,如碎石落入湖面,驚得陣陣漣漪,晃得人心神蕩漾。
寒露有些恍惚,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尾一行淚水洩出,又被男人的指腹碾去,無端留下一抹潮紅。
“露兒……看着我……”
“看着我……”
他一句一句低聲細語,就像小時候在輕聲哄着她,哄完後,男人大發慈悲般地抽出手指,細緻地用衣袖擦去了少女唇邊的涎水,他彎着腰,長發傾洩掃過她睫毛,薄唇靠近她耳側。
他一字一句:“再說一遍。”
寒露看着他那雙眼,看着那雙含情的桃花眼,在将要沉在他眼眸深處時,當真再說了一遍。
“寒露想問公子,這恩情什麼時候算還完。”
也是一字一句,聲音聽去沒有情緒,沒有起伏,像極了他。
不愧是他養大的人。
男人的身形似乎頓了一瞬,然後緩緩直起身子,開始瘋狂大笑。
笑得前仰後合,桃花眼尾都滲出了水意。
“哈哈哈哈哈哈——”
“白眼狼。”
他的笑聲忽然消失了下去,那張玉色的臉氤氲着豔色,燈下看去,漂亮陰森得如同鬼魅。
寒露餘光瞥到,瑟瑟發抖,她下意識又想咬舌頭,想起方才伸到口裡的手指,又松了力。
“露兒啊,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聲音仿佛含着咬碎的血肉,隐約聽出怒吼。
男人往後退了半步,身形都有幾分搖晃,長袖一拂,身後立着的琉璃枝燈倒落在地,火舌攀上垂落在地的帳幔,烈焰而起。
着火了。
火焰順着垂落的紗幔一路燒去,幾乎是瞬間,火光便将整個屋子映得亮堂,恍如白晝。
沖天的熱浪撲面而來,燒灼的滾燙感似是要将人燙掉一層皮。
火勢蔓延,兩人身旁已是漫天大火。
男人面色不變,沖天火光在他面上跳動,更顯其面容昳麗詭谲,似妖孽如惡鬼。
冷汗被炙烤成了熱汗,順着皮膚滾落,又在睫毛搖搖欲墜,寒露垂落的長發被火焰的熱浪拂起又落下,整個人似乎都陷在了火中。
再不走,再不走便會被焚燒成灰,但寒露仍舊溫順跪着。
沒有他的命令,她不會起來。
在大火之中,男人的桃花眼中隐約泛起火焰般灼燒的瘋狂之色。
“爬床不成,勾引不成,便要走?”
蕭淮猛地擡起她下巴,寒露唔了聲,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眼,痛意隐約蔓延,隻覺脖子都要斷了。
在他的眼眸中,在沖天的火光中,像極了引頸就戮的動物。
她生,她死,全都因為他。
“露兒,你怎麼不想想,你是什麼東西?可以上本王的床?”
火焰似乎燒得更烈了,男人的聲音混在大火的烈烈燃燒聲中,顯得那麼的暴烈和殘忍。
寒露被火炙烤着,汗如雨下,男人的話萦繞耳邊不散,似從深淵烈谷中傳來。
勾引,爬床?
她忽覺委屈。
公子明明也有份,不是嗎?
他難道沒有勾引她嗎?
他沒有挑開她的衣裳,沒有撫摸她沒有把她抱在腿上嗎?
他的手指明明都伸到了她唇裡。
他說她放蕩,可他,為什麼會覺得她放蕩。
她做了什麼。
是他引誘她。